打手察觉她的目光,顿感不妙,连忙狠踢刘钿一脚,骂道,“你这混账,还不快告诉姑奶奶和李官人,这是怎么回事!”
刘钿蜷缩在地,眼神闪躲,拓片变成这般模样,也在他意料之外。
见打手严词逼问,只能老实回答,“天贶节那日,我雇了人去李府偷石经拓片。”
几年前,刘钿弃文从商,可他不是行商的料,银两没赚到多少,反倒染上了赌瘾。不到两年,便将许州的祖业败了个精光。
为逃赌债,他辗转开封,洛阳等地,最后狼狈地逃回了密县。
正发愁生计,便听闻李府藏有《熹平石经》的残篇拓片。
他本想设法将拓片骗出,奈何李疏横此人软硬不吃,府中小厮又寻不出破绽。无奈之下,他便找了之前在赌坊结识的强人,潜入李府行窃。
正如李疏横所料,他们不识石经拓片,便将书房内所有的长条锦盒一齐偷了出来。
刘钿用其中两幅书画还了如意阁的赌债,携着石经拓片直往开封而去。
听闻《熹平石经》拓片现世,开封不少达官显贵,文人墨客前来询价。
奈何刘钿贪心不足,还想待价而沽,生生错过了时机。等他寻摸到一个满意的价格,交货前才发觉,拓片因他保存不当,纸张已经干裂发脆,绢布浆糊层也因为高温高湿生了霉斑。
他本想找人补救,奈何破损严重,无力回天。
他只得灰溜溜地跑回密县。
这些天,全靠变卖从李府窃来的字画,栖身于如意阁与醉香楼之中。
夏季酷暑难当,醉香楼中常置冰鉴消暑,一来二去,冷热交替,石经拓片的状态更是每况愈下。
刘钿不敢直视李疏横的眼睛,从地上挣扎着起来,扑到他的脚边,“李兄,我错了。但拓片成了这样,实非我所愿啊。你看在我们这么多年同窗的情份上,饶过我这回吧。我去寻更名贵的字画赔给你,可好?”
李疏横面色凝重,未置一词。
他再次端详起这幅残破拓片,忽而将其拿起,凑到鼻尖下,闭目轻嗅。
片刻,李疏横眉头一皱,抬手招来小厮,“速去取一套未用过的茶具。”
小厮不敢懈怠,很快捧来一套崭新的茶具。
李疏横小心翼翼地从卷轴上裁下一片纸绢,将其放入壶中,注入清水,置于小火炉上炖煮。
不多时,一股淡淡的茶香随着壶口蒸汽飘出,氤氲在众人鼻尖。
李疏横如释重负,将卷轴重新卷起,声音笃定。
“此物,并非是我李家珍藏的石经拓片,只是一件做旧的赝品罢了。”
不等云溪目光扫来,打手抢先一步,怒喝道,“刘钿,你还敢拿赝品糊弄!说,真品在哪!再有丝毫隐瞒懈怠,今日定叫你吃不了兜着走。”
刘钿一脸愕然,随即哭道,“我实是不知!若真品在我手中,我何苦回这密县受苦受难?”
云溪观他神情惊慌,不似作伪,沉吟道,“若刘钿所言不虚,那真品怕是在李官人回府之前,便已被人掉了包。”
“可我府上一直有小厮看守,贼人如何有机会掉包。”
一旁的小厮听罢,面色一白,连忙跪倒在地,“老爷明鉴,天贶节那日,刘钿这厮上门寻衅,门房小厮抵挡不住,小的便和另外一人离了内院前去驱赶。”
小厮俯首叩头,声音发颤,“那时,院中确实无人看守。恐是贼人趁此摸入院中掉包,还请老爷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