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谢您。”
我伸手拿起那只小兔子,很小巧可爱,上面还能够闻到青草的味道,这股味道让我想起了春日里新翻的泥土,荷叶上滚动的水珠。
“你喜欢就好。”宇智波止水笑眯眯地说道,然后就语调一转,以一种轻松友好的口吻接着说,“薄叶小姐,我们其实是同龄人哦,而且你算是我的雇主,我没有特意对你使用敬称,所以你也不用特意对我使用敬称。”
我一愣,四肢便仿佛失去了控制,只是机械般安置在原位。我看着他,脑袋微微向着一侧倾斜,目光和他对视时,心脏被猛地刺了一下,阳光照耀,我眯着眼重新看着手里的兔子。
“我知道了,那么失礼了。”我鼓足了勇气重新开口,视线也跟着回到了宇智波止水的身上,“谢谢你。”
我说完,他脸上的笑意更盛,眉眼弯弯,连声音也是暖烘烘的:“噗嗤,薄叶小姐的性格非常认真嘛!这一点和我的一个族弟非常像哦,啊,当然,这并不是说薄叶小姐这样的性格不好,至少我认为薄叶小姐的性格非常可爱呢!”
可、可爱?
强烈的羞耻心一下子就把我搞得头晕目眩,我这样的人居然也能够用可爱来形容吗?他并不了解我,只是和我说着客套的言语,原本不熟识的人也可以说出这样亲切自然的夸赞吗?他对待每一个人都是这样随意友好的态度吗?
拇指的指甲忍不住掐在兔子耳朵的位置,绿色的浆液蠕动般渗透出来,于是指甲的前缘也沾染上了草浆的颜色,把指甲慌乱从兔子耳朵上挪开,于是兔子耳朵上的疤痕清晰可见。
我的脸止不住一红,被别人夸赞了,如若是一言不发则显得极为不礼貌,长久以来的习惯让我耻于做出不礼貌的行为。
“多谢。”我对着宇智波止水腼腆颔首,脑袋里想了无数回敬时用的溢美之词,但嘴巴张了张,实在羞于启齿,于是所有没有说出口的话都化作了沉默。
是的,沉默。
“薄叶小姐以前出过远门吗?”宇智波止水问道,像是也没在意过我的寡言少语。
不,人类这种存在最善于伪装了,哪怕表面上表现得再怎么冠冕堂皇,但背地里是怎么想的,这只有他自己才知道。对一个人投注信任,轻易被一个人的表象所蛊惑,那得是何等的愚蠢。
我摇了摇头:“不,这应该算是我第一次出远门。”这次,我实话实说道。
“欸,那我可要努力一点,因为我希望薄叶小姐第一次出远门的经历是一次在回忆起来时感到很美好的经历。”宇智波止水眨了一下眼,语调活泼地说了一句俏皮话。
好累,不要和我说话了好不好!无论再漂亮的话对我来说都像是玻璃渣一样廉价、锋利,带着冰冷尖锐的质感,哪怕是稍微的触碰都能够划破我脆弱的表皮,这一切都糟糕得就像是吃了三天还没有吃完的剩菜一样。
【阿枝和止水完全就是两种人嘛!阿枝,你这样可是交不到朋友的哦。】
我笑了笑,没有扫兴,说:“我会期待的,那么这一路就拜托宇智波君了。”
【说得像是你有朋友一样?如果你有朋友,你怎么会无聊到来打扰我的生活呢?】
【阿枝,你这样说我可是会伤心的。还有,我以为我和你是朋友呢!嘛,你就好好享受你接下来的旅游吧。我接下来就不打扰你了。】
神明这样说完,他的声音便彻底在我脑海中消失不见。自说自话的家伙,说起来这个世界真的需要神明吗?这完全就是多余的存在吧。
马车继续慢悠悠前进,战争结束不久,虽然上战场的大都是忍者,但平民百姓的生活也多受其扰。
加重的赋税、在战争中被忍者那超乎寻常的力量所毁坏的居所、只是偶然遇到了正在执行任务的忍者却无辜地遭受了灭顶之灾……
于是战争之后,郊区外和山野间便多了很多落草为寇的平民。
我有些新奇地看着拿着刀拦截在马车前的人,穿着粗鄙、武器简陋,一眼看去便知道是一帮乌合之众。
宇智波止水看了看我,又看了看那帮人,对我露出一个让我安心的表情后便瞬身到那帮人身后,在那帮人反应不及的情况下以手刀将所有人打晕。
动作干净利落,和他本人对我表现出的那种温润爽朗的形象有些许差距。
如果被这样的人暗杀,那么在死亡的一瞬间里,或许连痛苦的实感都来不及体验。我若有所感地摸了摸自己纤细的脖颈,眼眸低垂,嘴角不禁扯起一抹短暂的笑意。
“我让我的通灵兽通知了附近的官府,也有专门留了一只通灵兽看着他们,所以我们现在可以继续赶路了。”宇智波止水回到马车上,嘴角噙着笑意,对我解释些他原本没有什么必要和我解释的内容。
我视线看向前方,目光略微向路旁偏转,那几个人被宇智波止水绑在了树边,树上停靠着一只乌鸦。
我盯着乌鸦,乌鸦看见我,歪了一下脑袋,红色的圆眼睛里只能看见纯然的好奇。
好吧,那是一只可爱的乌鸦。
马车的轮子向前滚动,那只乌鸦消失在我的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