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明四年,帝下诏谕天下,以江氏为皇后,正位中宫。
大婚之夜,内人却扇后,她终是看清了天子的容貌。
是他,大相国寺的那个公子。
那时的她想,言念君子,温其如玉,在其板屋,乱我新曲。乱的是谁的心曲,她已然恍惚。
是夜,该是花烛红泪,女官引领她去更衣,屏风之后,她握着傅姆塞给她的秘戏图,犹犹豫豫。她纠结于是否该主动侍奉君王,却不料他先开了口。
他拿着糕点,笑着问她:“饿了吧?”
她慢吞吞地拿起了糕点,她从未想过,身份矜贵的君王竟也会折节亲自为她送糕点递清水。
她听兄长说起过,今上,是个很温和的人。
大婚那夜,这个说法便已被认证。
他好似知道她的害怕,没有强迫,反而自己去睡了角落处的软榻。
其实那夜,她根本没睡。
她只是在想他名字。
珩,横玉,这个名字很配他。
她又轻声喃喃:“明之。。。”
他大抵会和她相敬如宾地过一辈子吧。
成婚后,他为她描眉,入夜提醒她切勿贪凉,闲时与她赌书泼茶,他从不会故意去调笑她,反而时时顾念她的感受,生怕举止轻佻惹恼了她。
年年岁岁,岁岁年年,她看着他的侧颜,已然心动。
记得击鞠赛上,她默默然站在台上,看着场下的郡王夫妇,郡王折花环赠王妃以表情谊,两人言笑晏晏,好不羡煞旁人。
羡慕么?江锦书问自己,或许有吧,花环虽不如珠翠名贵,却是郎君亲手所折,节节均是爱妻之情。
她不言不语,原以为这样的失落之情会自己咽下,可齐明之竟是看出了她眼角的落寞。
那时是春日,梨花荼白。
他策马踏花而来。
左手朝她递来一物,那一霎她已眼前模糊。
她只记得,那只手替她留下过伤痕,小心翼翼地扶她上马,如今也递来了她想要的花环。她握着那花环,朝他笑:“我等你回来。”
等你回来。
我等你回来。
少时苦寻许久的青山,她终于找到了。
六月初四,那是齐珩的生辰。
她准备了一纸画轴,一幅画作,两般景象,她想把她的心事都说与他听。
一边是旭日初升,一边是丝丝细雨。
旁人无法领会,唯齐明之一人懂足矣。
东边日出西边雨。
是晴也是情。
其实她的心意早已写在了那本《稼轩词》上。
“明之者,吾心悦之人也。”
天子巡幸江宁,在别宫,月圆花浓,她攀着他的臂膀,去吻他的喉间。良宵缱绻,那一夜,他们终于圆了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