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檀将刀直插入地,转而看向王猛,唇角勾起一抹冷笑,“王大人若有疑虑,不妨等陛下回来亲自问询。此刻内忧外患,大人却在此挑拨离间,是何道理?”
“报——”
宫门外高声唱和着:“叛军已伏诛,解禁——”
众人听闻,脸上表情各异,内心也是各怀鬼胎。
拓跋珪默默收弓,退入阴影。慕容冲仍持刀而立盯着王猛的一举一动,眼中晦暗不明。
这场宫变,终于迎来尾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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长乐宫的丧钟在黎明时分敲响。太后吞金自尽的消息传开时,慕容檀正在煎药。小满匆匆跑来,说扶霄在宣政殿等她。
推开殿门时,晨光正掠过帝王案头的奏折,扶霄正仔细批阅着,见到她来也未曾停笔。
“听闻太后死时,以白帛血书‘成王败寇’四个大字。。。。。。”慕容檀观察着扶霄的反应,“可瞧陛下这模样,是要行孝到底了?”
“事情真相无关紧要,重要的是皇家体面,如何展现在世人面前。”扶霄漠然地翻阅着奏折。
“大家彼此心知肚明,便够了。”
“大家是有交代了,陛下您呢?”
扶霄抬头看了她一眼,等着她继续说下去。
“身为一国之君大摇大摆置身于刺客群之中,若是伤及龙体,周围人该当如何?国之未来该当如何?陛下未免太不把安危放在心上了些。”
扶霄笑了:“你这是在担心孤吗?”
“陛下自作多情的功夫还是这么了得。”慕容檀抱臂而立,“不,所谓城门失火,殃及池鱼。我是怕陛下出什么差池,身边人必被拿去开刀,首当其冲便是臣女。”
“是么?孤也并未‘大摇大摆’将自己安危弃之不顾,不是有你这个高手守候在孤身旁?”
“你做的很好。”扶霄平静地抬头凝视她:“只有孤亲力亲为,亲手将太后一党斩草除根,才能为众人亲眼所见。”
“如此,才能让他们真正承认孤这个君主。”
“若是一心寻死,一百个高手也无力阻拦。毕竟在王大人眼里,这次叛乱,我等可都难逃其咎呢。”
扶霄的朱笔在奏折上悬停片刻,墨汁晕开一朵花:“王猛今日上奏的折子,你可以看看。”
他沉吟片刻,说道:“对你而言都不是坏事,却也未必是好事。”
那里摊着两份诏书——一份是给慕容暐加封的恩旨,另一份却赫然写着“封清河公主慕容檀为妃”。
扶霄玩味地注视她的反应,慕容檀指尖在第二份折子上划过,苦笑道:“臣女尽心护卫,王相为何恩将仇报。。。。。。”
扶霄叩了叩桌角:“寻常人难求得的恩惠,你却好似避之不及?”
慕容檀深吸一口气:“陛下,臣女再三思索,兄长现得荣宠已然是陛下施恩,再加封恐受旁人非议。至于封妃的旨意,恕臣女无福消受。”
利刃会锈,凤冠易朽。两个入口都指向鸿门宴,只是结局不同而已,王猛是铁了心要扳倒慕容家。
至于封妃的问题,也只是时间长短的问题。只要她公主的封号在一日,时间长了,王猛不说也会有别的人陆陆续续进奏。
“自行决议吧。”扶霄将朱笔递给她。
慕容檀看着诏书上未干的墨迹。她想起围猎那日帝王赐的马鞍,想起混战中护在她身后的一剑,想起受降仪式上他高高在上的模样到如今身不得已的独白。这些零碎的细节像萤火,在血色弥漫的深宫里微弱却固执地亮着,勾勒出一个矛盾的人影。
到底哪些话是你的帝王心术,又有哪些话是真心之言?
“陛下。”她突然按住诏书,“臣女若是两个都不选呢?”
扶霄挑眉。
慕容檀跪地一拜,起身时面前却投射下一片阴影,是那人踱步至她面前。
“那孤便将它们都驳回。”
“然后,一同出宫吧,随孤去微服私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