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了。”贾琏应声:“我今儿睡外书房。”
看见丈夫连多说一句话都不肯,王熙凤视线不由得透过窗框,先飘去了二姐儿那边,又移到了秋桐那里:“我定饶不了你们!”
平儿端着托盘进来,一碗黑黢黢的汤药,两颗蜜枣。“奶奶,先把身子骨养好了,别的都是虚的。”
王熙凤嗯了一声,先拿了颗蜜枣嚼了两下,一口干了汤药,又拿了第二颗蜜枣。
她骨子里要强,纵然平儿天天提醒,她听着也觉得有道理,一遇见事儿就全忘了。
贾琏回来没一盅茶的功夫就又走了,屋里两个妾巴巴的等着也没等来人。
爷没没回来的时候还能勉强保持平衡,这来了又走,秋桐就不舒服了,她斜倚在门框上,看着尤二姐冷笑:“你也矜持些,虽然是暗门子出身,进了府里,也该学学规矩,别拿上不得台面的做派恶心人。”
“我是好人家的姑娘,我父亲是官!”尤二姐不忿,气得声音都在抖:“你也在等二爷。”
秋桐得意的一昂头:“我是大老爷赏的,我就是来伺候二爷的。”
尤二姐说不过秋桐,声音都没她大,黯然神伤回到屋里,善姐正给自己铺床准备睡觉了。
“二奶奶,你也知道些好歹。二爷还在奶奶屋里呢,你就门口守着,就这么缺男人吗?”
自打住进贾家,善姐就没跟她好好说过话,尤二姐也只能当做没听见,独自一人回到屋里。
可打水洗漱这些活儿,她也是干不了的。终究也只能垂泪躺下,摸着自己肚子。
月信两月不至……许是有了身孕了,可……等胎稳些再做打算吧。
贾琏晃悠悠到了外书房,小厮们一窝蜂上来给他换了外衣,又打热水来给他洗脸洗脚。
贾琏躺在榻上,倒也自在,可一想老太太吩咐下来的事情,他又不自在了。
贾家没以前风光,宫里娘娘也不知道是怎么当的,银子如流水花出去,却找不来个进项,连给家里人谋个一官半职都不能。
人家贵妃的父亲封爵,兄弟当了锦衣卫,还有的去内务府采买,大把的银子往家里捞,他们这儿只有来打秋风的太监。
尤其是二老爷外放之后,消息是越发的不灵通,连邸报都得花银子买。
什么官员调动,朝廷动向,他是一概不知。
大观园里倒是逍遥,一点不管外事。
有点事儿全找他,他能干什么?
管他呢。
贾琏拉过一小厮,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第二日一早,皇帝来大明宫给太上皇请安。
皇帝神色怏怏,太上皇却有几分得意。
“昨天累了,睡得早,听说皇儿等了许久,以后朕若是睡了,你自行回去便是。”
皇帝恭敬道:“知道父皇睡得好,儿臣才好安心。”
太上皇嘴角勾了起来:“昨日那穆将军,你可知道你错在哪里?”
皇帝沉默不语。
以前皇子们这样,太上皇还着急生气,如今这个是皇帝,太上皇反而开心了。皇帝又能怎么样呢?
“朕也活不了多久了,能教你一点是一点。”
“儿臣惶恐!”
“好生听着。对世家子弟,你关心他们很好,询问他们的抱负,知人善用,给他们安排在合适的位置上,这都没有错。可对出身低微大字不识两个的臣子来说,这样就不好了。”
太上皇歇了片刻,又道:“要给他银子,要给他权势,要给他他这辈子都看不到的东西,才能一下子砸得他不知所措,永远生不出二心来。”
“你赏他五进的东西跨院,够住却不奢华。你封他做一等伯却不世袭,无法惠及子孙,你甚至连一个实职都没给他,他岂不是要多想,他岂不是还想要立功?这样必定不稳。”
皇帝下意识抬头看了太上皇一眼:“父皇是说……把他养起来?”
太上皇点了点头:“给他足够的功劳,让他把地方腾开。又能激起下头人的奋斗之心。不依靠任何一人,这才为皇之道。”
……我们不一样,这是你的为皇之道,却不是我的。皇帝一边想,一边点了点头:“谢父皇教导。”
太上皇欣慰地假笑:“今日无朝会,皇儿也好招两个嫔妃好好逛一逛御花园,不可过于劳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