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挟月松了一口气,吊着精神的一口气顿时散了一大半,整个身体瞬间摔落在地。
她颤抖地伸出手捂住血肉模糊的小腹,胸膛剧烈起伏,瞳孔不自觉的扩散,俨然已经进气多出气少了!肾上腺素消耗殆尽,疼痛直达中枢,崔挟月几不可闻的叹了声,不在挣扎缓缓合上眼,感受着身下血液汩汩流出,可能是离死不远,她格外的冷静,只静静地等着生命的流逝。
幸好崔姝还没醒,幸好崔母没事……
她的魂魄不属于这个世界,原世界不知她的身体救回没有,也不知道她能不能重新活回去……
不过,都不重要了……
崔挟月朦胧间只看见几抹模糊的身影,便不自主地缓缓沉入黑暗。
崔涣洵纵使对崔福斌坏事做尽的性格有预期,也万万没想到进屋看到的是这幅场景。
他脑子嗡的一下,仿佛一万根针扎入太阳穴,接收不到外界一丝信息,双腿霎时瘫软,咬牙撑着屏风才不至跌倒。
崔涣洵顾不得房中还有个崔福斌,他踉跄几步,几乎是爬到崔挟月身边。
他死死抱住怀中身体,触手却是一片触骨的冰凉,身体的温度随着身下漫开的血流迅速流逝。
他一时呆愣在原地,迟钝地看着满手粘腻猩红的血液刺进他的视网膜,大脑却拒绝接收,所有理智都被齐腰斩断,只剩下一片空茫的嗡鸣。
崔福斌在看清女子容貌的瞬间,爆发出一阵癫狂的大笑,随后抓起匕首便要自裁。
崔志紧随其后冲进屋内,尚未反应过来,条件反射先一步做出反应,反手将崔福斌扣住手腕,狠狠惯倒在地。
崔福斌那尖锐笑声似冰锥扎入崔涣洵混沌的神经,他浑身一颤,冷汗瞬间爬满他的脊背,他颤巍巍地伸出手,想捂住崔挟月狰狞的刀口,可血液仍从指缝汩汩流出。
他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一个音节,他艰难的上下滑动喉结,终于发出一声嘶吼:
“小妹!”
崔挟月意识在无边无际黑暗中沉浮,眼前走马灯似的闪过一张张片段……
“滴——”医疗机器不断发出警告,病床上人不自觉抽搐,手脚被束缚带勒的雪白。
“肾上腺素静推!”她手忙脚乱的将针管中透明且冰凉的液体推入病人身体,他身体猛地跳动下,却依旧于事无补。
她抿紧嘴唇,对面前哭做一团的家属死活说不出“节哀”两字。
她的老师见状瞪了她一眼,出面将家属叫到一起交代后事……
“啊,是他,”崔挟月微弱的灵魂漂浮在涉世未深的女学生身边,这是她第一次遇到如此紧急的情况,在高速上两车相撞,病人还没送到医院,就已经出现呼吸衰竭,瞳孔散大的症状了,抢救措施几乎是徒劳。
老师将一罐咖啡扔给她,“吓到了?”
学生愣愣的点头,眼泪瞬间溢满眼眶,哽咽的说不出话。
崔挟月蹲在她身边,现在还记得老师说的话,俩人异口同声说——
“月有阴晴圆缺,人有生离死别,就像四季更迭般自然永恒,纵使我们是医生,也不能强力干扰自然界的运作,只能在现有医疗条件下,尽我们最大的努力。生命本就包含着相聚与离别,是万物运行的常态,每一次的离别都承载着过往的温暖,每一次改变都孕育着新的可能,你要试着接纳它,不要抗拒。”
老师拍拍她的肩膀,向病房走去,“记得写病例。”
崔挟月下意识跟着向前走了几步,场景却瞬间变化。
一张面色青白,黑色眼球突出,分明是死不瞑目的脸蓦地出现在崔挟月面前,她被吓的一激灵。
崔挟月蹬蹬蹬退后几步,却找不到关于这张脸的任何信息,那人直挺挺的盯着她,一言不发向她逼近。
就是崔挟月再臭屁,此时也扯不出什么笑容来,她一边小心的安抚面前这诡异的人,一边向后退去。
那人不依不饶地伸出长满尸斑的手,狠狠向崔挟月抓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