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汗出了个痛快,勉强压下心中的毛躁后,他点燃更亮的白烛在信封处发现细小的划痕,几近微乎其微。顿时如冷水兜头浇下,甚至感觉信纸冰冷无比,全然不似方才的激动,他草草看过后,只随手撂在桌案上。
他虽并未声张,心知肚明是谁所为,却依旧不免寒心。
陆盛不得已启用暗道,他不再信任明面上的书信往来,但为了不打草惊蛇,每次照旧会发一封,管家看到也会回,只不过说得都是无关痛痒的家中琐事。
暗道来信得慢一些,等陆盛接到崔姝去田庄的消息已经九月中旬了。
他对那家田庄素有耳闻,甚至也与其接触过,顿时心忧不已,连忙将姜寒送来过去。
而他则与叛军内应联手提前动手,杀了他个措手不及,若不出意外能保几个月的太平。
他将边疆全权交给贺栖,暗中赶来田庄。
一过来就看见崔挟月偷鸡摸狗似的,简直比他还见不得人。
崔挟月闻言吓了一跳,压低声音道:“这不是杀头的大罪吗?”
“是呀,请夫人帮我隐瞒一阵。”陆盛眼睛亮晶晶学着她的样子,同样压低声音说。
崔挟月垂下眼,心道:“这倒是个好把柄。”
“……姐,陆盛是为了你过来的,你俩一根绳上的蚂蚱。”崔姝早就避嫌似的离魂飘在半空,旁观者清,陆盛眼神快要把崔挟月吃了。崔挟月呆楞好一会,“不要吧……他应该是有什么公务,可能顺路过来看看。”
陆盛看着她,眼中流露出几分郑重,与她几月未见,清瘦了不少,面中虽带病容,神情依旧是初见时的明媚。
崔挟月抬头被他目光烫了一下,连忙移开眼神:“那个……你要住多久?姜寒知道吗?”
“不急,应该能和你一起回京城。”陆盛一边回崔挟月,一边松开她的手,转身从床旁拿起崔挟月的鞋子,握住她的脚,双手轻捂了一下,“你手和脚怎么都怎么凉——姜寒和黄衍望都不知道,这些要在夫人卧房小住一段时间了。”
说着,就要将鞋子往崔挟月脚上穿。
她猛一缩脚,“我自己来吧……”
她跳下桌子,夺过陆盛手中的鞋,看也不看,来回单脚蹦跶几下,非常熟练地单手提上鞋跟。
陆盛勾唇一笑,也不争,顺从地扶住崔挟月一侧,故意叮嘱道:“其他人最好也不要知道。”
“应该的,我会告诉玲珑她们没事别来我房中。”崔挟月松了一口气,还好不是为了她特地来的。
崔姝疑道:“为什么?”
崔挟月振振有词,“黄衍望和姜寒对他来说都不是外人,要是他不执行公务,何必连他们都瞒着。”
崔姝“唔”了一声,“很有道理。”
陆盛拍拍崔挟月头,“你病好些了吗?回床上躺一会吧。”
“你怎么知道我生病了?”崔挟月奇道,她在房中无人时与崔姝交流都会说出声来,但陆盛不像会听墙根的人啊。
陆盛:“……”
他指指茶几上乌漆嘛黑的药,一切尽在不言中。
崔挟月一锤脑袋,终于想起这遭瘟的中药:“坏了,忘喝了,一会玲珑该来了。”
说曹操曹操到,一阵轻盈地脚步在门外停下,玲珑敲门,“小姐,我要进来了。”
说罢,门被推出一条缝隙。
崔挟月满脸惊恐——这条缝还有扩大的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