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几日算是看明白了,谢玉生这家伙说出去名头一大堆,听上去蛮厉害的样子,实际就是个半吊子,多是仗着家世和人脉,到处蹭来的。
此类人在他这统称为玄门混子。
裴峻懒得再看他,正打算也跟着眯一会儿,却见裴陵正认真坐在火堆旁,翻着本册子。好奇心起,走过去看了眼,问道:“在看什么呢?”
裴陵回道:“《玄门世家谱系名录》第七册。”
裴峻闻言脸色一白,像这种治家经典文集,每回他被罚抄书时都有这东西的份,他是见一次吐一次,嫌弃道:“好好的你带这东西做什么?还嫌没抄够吗?就是要用功也用不着现在来吧?”
裴陵瞥他一眼道:“我这不是要用功,而是想查点东西。”
裴峻问道:“查什么?”
裴陵告诉他:“浔阳那两桩灭门惨事。这《玄门世家谱系名录》第七册中记载了浔阳各大世家的来历和关联,闲来无事便翻着看看。”
裴峻知道裴陵一向热衷于钻研这种古怪异闻,又想到这事先前叔父似乎也留意过,便顺嘴问了句:“那你有查到些什么吗?”
裴陵回道:“也没什么特别的,被灭门的这两家人皆是家世清白的普通玄门。”
“那个全家乘船出游,不幸遇上成群水鬼突袭,最后全家溺死在水中的江氏,在当地名望颇为不错,也算得上是乐善好施之家。据名录记载,江家自百年前起,便落户浔阳,祖上是开道观的。”
“至于那被恶鬼寻仇火烧满门的朱氏,虽说这家人不怎么好相与,不怎么受当地玄门欢迎,但也没做过什么欺压百姓,大奸大恶之事。也不知是为何糟了恶鬼寻仇?”
说到这,裴陵话音一顿:“不过有件事还挺奇怪。”
裴峻顺着他的话问:“何事?”
裴陵指着手上名录道:“这本世家谱系名录上并没有记载他祖上是做什么起家的。”
不过这也是常见的,一些玄门世家祖上操持的行业不光彩,后人在发迹后,会想方设法隐去这一笔。
两位裴家小辈正疑惑着,这家人祖上操持的到底是什么不光彩的行当,忽从身后幽幽传来一声话音——
“屠户。”
暗夜里这突如其来的一声如鬼魅忽现,吓得裴峻和裴陵打了个激灵,僵着脖子循声望去,见说话的正是方才在那睡养生觉的谢玉生。
裴峻僵着嘴角道:“你不是睡了吗?”
谢玉生抬着困顿的眼皮道:“你们俩一直在那叽里咕噜的说话,叫我怎么睡得着?”
裴陵连忙道:“打扰到您休息万分歉疚,不过这家人祖上是干屠户的这事,您怎么知道?”
谢玉生回忆道:“几年前我在浔阳一带游历时,曾听当地人说起这事。你也知道,有些事越是不想让人知道,别人就传得越厉害。这朱氏家主人缘不怎么好,那些看不惯他的人,便在背地里传他家是,姓朱的专杀猪。”
“姓朱的专杀猪,这话还挺好记的,我便记住了哈哈哈。”谢玉生说着干笑了几声。
裴峻面无表情:“很好笑吗?”
谢玉生愣道:“不好笑吗?”
裴陵摇头道:“不好笑。”
此间忽然一阵死寂。死寂过后谢玉生打了个哈欠:“好了,掰扯完就赶紧睡吧,明早还得赶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