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把怀里的饼干、奶糖全都塞到领头那姑娘手里,压低声音说道:“听好,等这几个人走了,你们就往林子里跑,记着,千万别走大路,知道吗?”
姑娘咬着唇拼命点头。
那鬼子再走两步就走到能够看到坡下的位置了。
贺正南站起来,一只手装模作样地扣着扣子,迎出去。
是小岛健。
小岛健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把步枪收回去:“您真是挑了个好位置。”
贺正南故作脚步蹒跚地走了几步,满怀歉意地笑了笑:“小岛君,可能要麻烦你了。”
他温声细气地和人说话,反倒把小岛健吓了一跳,“啊,啊呀,鹤田桑脚麻了吗?”
“是,实在抱歉,失礼了。”
脚步声渐渐远去,一个女孩掐着自己的手掌不让自己大口喘气,慢慢地探出头来。
被日本兵扶着向前走的人恰好回过头来。
他极轻微地朝她的方向摇了摇头,她看到他无声地动了动了嘴唇。
“走。”
等到天微微亮,剧烈的呕吐才慢慢平息。
这时已经有十几个日本兵脸色苍白、眼底青黑、嘴唇干裂,止不住地哆嗦着,拉到腿软虚脱,扶着树战斗站不起来。
几十个人上吐下泻,对于一个中队来说,几乎已经失去了战斗能力。
帐篷搭起来的临时指挥部里,池田茂同样半死不活,正对着被捆起来的三浦怒目而视。
被两个日本兵拿步枪抵着后背的三浦战战兢兢地为自己辩解:“不可能是中毒,野猪没有问题,蘑菇我也有检查过,就算有毒蘑菇混了进去,也被煮熟了。”
贺正南不由在心里冷笑。
这群鬼子不会知道,肉褐鳞环柄菇的化学结构相当稳定,烹煮并不能将其破坏。
几乎所有鬼子都吃了猪肉,只是蘑菇一直在锅里煮,肉却是分批加进大锅里的,煮的时间不一样,加之有的人吃的多,有的人吃的少,每个人摄入的毒素含量就不一样。
每个人体质也不同,所以有的人症状很严重,有的人就非常轻。
忙成一团转的几个军医抓耳挠腮,虽然第一时间就怀疑是食物中毒,但行军的情况下没条件拿去化验,也不敢直接断定。
铃木彦已经虚脱昏迷了,近藤运气好,这会儿是指挥部唯一一个安然无恙的人。
他一边翻阅着军医的记录,一边审讯三浦,三浦生怕自己被拉下去军法处置,惨白着脸叫道:“我也吃了蘑菇!我没有症状!”
他哆嗦着,一转眼看到装病的贺正南。
贺正南被迫连日奔波,原本在生病的边缘摇摇欲坠,下午和野猪搏斗又受惊吓,晚上鬼子提供的食物被他藏起来了没吃,相当于饿了一整天没吃东西,脸色本来就不好看,他还特意熬了一夜,此刻脸色难看得很,乍一看和中毒相差无几。
三浦简直看到了救星,大喊起来:“鹤田君根本没有吃野猪肉,但他一样有腹泻的症状!”
贺正南乐得他这一嗓子给他洗清嫌疑,接话道:“不是食物中毒,难道是疟疾!”
可惜池田茂虽然暴躁易怒,但多少有点常识。
“闭嘴!疟疾多流行于湿热地区,中国北方的冬天哪里来的疟疾!”
贺正南不气馁,努力把水搅得更浑:“那难道是霍乱!”
他压低了声音,但“霍乱”两个字还是传到了在场所有人的耳中。
池田茂脸色大变,看向军医,军医眉头紧皱,躲躲闪闪。
“一般的中毒,不会出现水样便。”军医擦着额头上不断渗出来的冷汗,哆嗦着说道。
贺正南差点笑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