手无寸铁的百姓,荷枪实弹的敌人,在他们眼中,杀死这群中国人,比屠宰一群牛羊、收割一片稻草都容易。
贺正南低头看着手上
……是这样吗?
不反抗会被杀,反抗会死得更快?
贺正南的视线出现了土黄色的身影,刺刀在逐渐逼近。
求生的本能令他浑身紧绷,做出了防御的姿态,但仍旧止不住地发抖。
两道人影将他笼罩,贺正南闻到了他们身上,混杂着血腥、尘土与金属的不祥的气息。
冰冷的锐物抵在喉咙最脆弱的位置,贺正南几乎能看到刀身上锐利的倒三角形,在泛着幽幽的冷光。
那一刻贺正南竟不由得苦笑,下次老贺和他的军迷同事再讨论明治三十年式刺刀——俗称三八大盖——的威力时,他可以提供一手素材了。
突然间,远处的高粱地滑入眼帘。
眼下是高粱丰收的时节,浓烈的红沉甸甸的压在秫秸上。
哪怕密集的子弹和炮火昨晚曾疯狂扫射过那片高粱地,可天亮了,依旧能看到那一团团红,像被高高地举起的火把,风一吹,依旧是红霞奔涌、烈焰燎原。
他突然觉得平静。
就在这时,他又听到了那个年轻的声音:“少佐阁下,属下推断此人有审讯的价值。”
“近藤君,此话怎讲?”
平静的戏谑:“他皮肤很白,手心上都没有茧子。少佐阁下,穷得穿不起裤子的农民,怎么会有没干过农活的儿子?”
有两个日本兵走上来,用刺刀拨他的衣领
“报告少佐阁下,他身上穿的是衬衣。”
“哦?竟被近藤君说中了。”
一个看上去稍显斯文的日本兵——应该是随军翻译走过来,腔调很奇怪:“回答问题,答完后可以放你离开。”
那一刻贺正南不合时宜地感到可笑,原来电视剧里的大佐音不是恶搞,是还原。
“你是红党那边的干部,还是吕城的学生?”
贺正南不回答。
翻译又问道:“吕城的,有多少,驻军?”
贺正南冷笑一声,嘲讽地挑了挑眉。
极具挑衅意味的动作中外通用,押着他的日本兵暴喝一声:“混蛋!”
贺正南还没反应过来,就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耳朵里响起尖利的嗡鸣声,牙根都在泛酸。
直到尝到嘴里的血腥味,他才后知后觉,这孙子抽了他一耳光。
贺正南没有动,不是因为害怕,而是被打懵了。
他父母都是大学老师,从小到大,连句重话都没对他讲过,何况是动手。就算是鹤田正男,记忆里都没有被打耳光的经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