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房还站在原地等他示下,容檀心浮气躁,一时也看不进去那些账本,干脆起身准备去亲自看看此人的庐山真面目。
花厅中瘦小黝黑的锦衣男子本在来回踱步,婢女好心请他坐下,他却活像是被骇住,连连道歉是自己不好,飞快坐回了位置。
待到婢女为他奉茶,他又猛然起身接过,实际拿着茶盏的手都在不停打哆嗦。
邬府素日往来无白丁,婢女以往也没见过这么奇怪的客人,正在发愁该如何是好,便远远瞧见容檀走进花厅。
“容管家……”
容檀才刚踏进花厅半步,原本坐在椅子上的人扑通一声就朝他跪下邦邦磕了三个响头,声音哆嗦道:“草民贾为真叩见大人!”
婢女见状吓了一跳,连忙道:“错了,这位是容管家,不是我家大人。”
贾为真闻言一愣,他小心翼翼抬眼看向容檀,见眼前之人形貌昳丽,矜贵风流,身上用的戴的皆不是凡品,他在脑中大致估算了一下价值,暗自心惊地低下了头。
饶是眼前之人不是邬辞云本人,他也还是不敢起身,低声道:“草民愚笨,不识贵人,望尊驾恕罪。”
容檀有些迟疑地打量着面前之人,犹豫道:“你就是大人说的……新来的杂役?”
贾为真恭谨回道:“是,正是草民。”
容檀愣在原地,一时都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他本来以为邬辞云是厌倦了他,所以另找了个年轻貌美的小厮,再或者是个健壮勇猛的清俊侍卫陪在身边。
可是面前这个贾为真,尖嘴猴腮,行迹猥琐,完全和他想象中的不沾边,丑得他病都要好了。
“……你先起来吧。”
容檀温声问道:“你说是大人请你来府上做工的,是做的是什么工?”
贾为真闻言神色一僵,吞吞吐吐道:“……就是一些小手艺活,登不得大雅之堂。”
“听口音你好像不是宁州人士?”
“回贵人,草民祖籍崇州,后又随父母迁居灵州,最近这两年才在宁州定居。”
容檀闻言微不可察皱了皱眉,贾为真言语遮遮掩掩,说话时眼神也飘忽不定,明显就是心里有鬼。
碍于邬辞云的吩咐,他并未多说什么,只是让人先把贾为真带下去安置。
容檀的侍从目视着贾为真离开,他眼见周遭无人,连忙压低声音上前提醒道:“殿下,方才那人是个古董骗子。”
“什么?”
容檀闻言微愣,诧异道:“……古董骗子?”
“错不了的,殿下记不记得我们几年前路过灵州,当时灵州城内正在追捕一名叫贾瑁的逃犯,便正是今天这个贾为真。”
侍从补充道:“听说他们家世代都做古董生意,但真假混卖,赝品也能做的和真品别无二致,借此骗了不少达官贵人的钱财,所以每隔一年半载就得换个地方。”
以邬辞云的个性,绝不可能会不知道这人的身份,如今莫名其妙突然请一个造赝品的骗子到府上,也不知葫芦里是卖的什么药。
不过容檀对此倒也并不是很在乎,他反倒是觉得自己松了一口气。
侍从见他不甚在意,有些恨铁不成钢地小声道:“殿下,他养一个做赝品的骗子在家里,指不定就是舍不得钱,打算弄些赝品糊弄你。”
他们家殿下自从来了邬府,成日里当牛做马,还得往里面倒贴银子,邬辞云一年满打满算就那么点俸禄,连他们家殿下身上一块玉佩都买不起。
昨天夜里邬辞云让人去楚明夷那里要珠串的事闹得沸沸扬扬,保不准她就是想找个做赝品的弄点假翡翠把他们就殿下搪塞过去。
容檀闻言却有些茫然,他实话实说道:“她没送过我赝品。”
“以前没送,不意味着以后也不送!”
“她不会的。”
容檀抿了抿唇,有些委屈道:“她连赝品都没给我送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