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需要思考下一步该说什么话才能让他侧目,不需要思考该露出怎样的表情才能显得情根深种,不需要思考该制造怎样的巧合才能拉近距离。
她仅仅是樱井有以,一个纯粹的旁观者,用自己的眼睛,不带预设地去观察那个真实的、正在处理凶案现场的安室透。
就是这种彻底的抽离,反而让安室透的形象在她眼中前所未有地鲜明、清晰起来。
他专注时微蹙的眉头、分析案件时的沉着冷静、与人交谈时眼底瞬间闪过的锐利锋芒与脸上维持的温和表象形成的微妙反差……每一个细节,都如此鲜明鲜活。
数据是死的,而眼前的安室透带着呼吸、带着温度、带着一种近乎致命的吸引力。
樱井有以感到一种奇异的平静,内心有一股无法压抑的、蠢蠢欲动的冲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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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间一分一秒流逝,终于,一名鉴识人员匆匆赶来:“报告警官,经过检测,茶几上的点心和饼干、饮水机中的水样均未检出氰化钾成分。但是,在须藤俊介先生使用过的那个纸杯内壁,靠近杯口和杯底的位置,都检测出了氰化钾的残留!”
目暮警官眉头紧锁:“只有纸杯?也就是说,凶手是直接把□□涂到了纸杯内壁上?”他扫视一圈,问,“那么,这个纸杯是谁准备的?接触过它的人都有谁?”
话音未落,夏木小春的身体剧烈地颤抖起来,颤巍巍地举起手:“是我准备的,水也是我递给须藤先生的,但是,我用的就是休息室里柜子上放着的普通一次性纸杯,给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倒了水!完全是随机拿的、随机分的啊,我怎么可能知道哪个杯子会到须藤先生手里?更何况我跟他只是工作上的接触,连熟人都算不上,我也没有什么必须杀了他的理由啊!”
“动机?”一个冰冷、带着讽刺意味的声音响起。四井佑美子微微侧过头,眼皮一掀看向目暮警官,“如果非要谈动机,那最有可能、最有理由杀他的人,不就只有我吗?毕竟,他是我刚刚分手的前男友,而且似乎对我纠缠不休。但我根本没想过杀了他。好聚好散,不过是一段失败的感情,有什么值得赔上性命和自由的?倒是须藤……”她顿了顿,语气里带着一丝疲惫和厌烦,“他太执着,也太看不开。”
“四井小姐,”目暮警官转向她询问,“案发前,你有接触过那些纸杯吗?尤其是须藤先生用的那个?”
四井佑美子轻轻摇头,坦然迎上目暮警官的审视,没有丝毫闪躲:“没有。夏目先生倒水的时候,我甚至没有起身。不过最开始,这间休息室里确实只有我和须藤两个人。所以,没人能为我证明,在那段时间里我绝对没有接触过纸杯。”
她的话语平静,却将自己置于了最大的嫌疑之中。
案件似乎一下子陷入了僵局,变得扑朔迷离。
从实际情况来看,亲手将纸杯递到须藤俊介手中的夏目小春也有一定的嫌疑。
但从作案动机来看,在场的众人里还是四井佑美子嫌疑最大,也同样拥有一段可以投毒的时间。但纸杯明明是夏目小春随机分配的,她又是怎么控制能让那杯水恰好分配给须藤俊介的呢?
榎本梓看着坦然认下嫌疑却毫不在意的四井佑美子,忍不住小声对身边的樱井有以说:“四井小姐她真的会是凶手吗?但是她是不是过分淡定了呢?我觉得她真的不像是凶手啊……”
樱井有以轻轻拍了拍榎本梓的肩膀,目光却依旧落在不远处正在仔细观察茶几和饮水机的安室透身上。她的声音很轻,却格外坚定:“小梓小姐,别担心。有目暮警官他们在,真相一定会水落石出的。”
她微微停顿了一下,目光依旧牢牢地锁在在那个正在一丝不苟勘察现场的身影上,声音更轻了,轻得只有近在咫尺的榎本梓才能勉强捕捉到那最后的几个字:
“更何况……”她的视线焦点,是安室透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清晰的、专注的侧脸轮廓,“他可是在现场啊。”
樱井有以信任安室透。基于手中的数据,基于这一周以来的攻略,基于此时此刻的观察。
明明这份信任会变成一枚毒药,但却是她此刻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也让她自己感到一丝心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