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没有?”
“嗯。”
魏芙宜绕过沈徵彦走在前,白他一眼,“没有就好。”
沈徵彦望着妻子带点小性子的背影,难得笑一声,负着手跟上,跟在妻子身后来到沈府西侧的沈氏宗祠。
按族规年前祭祀只有沈氏宗族的男丁才能进到宗祠里。魏芙宜和女眷站在祠堂外候着,等到里面祭祀颂词结束、宗主宣阖族男女三跪九叩时再在祠堂外的拜垫向祖宗恭敬行礼。
按理说焚香烧纸结束后大家就该各回各家安排各自小家庭的祭祀,但自从魏芙宜生了荔安起,每年都有族人挑事,认为宗主在儿女问题太过松懈,不利示范。
今年她怀了孩子,这种言论暂且息鼓,但打着各种名义翻检宗账这件事,她同样想在今年彻底制止。
每年祭祀这日她都会带着厚重的账册到宗祠,由着有疑问的族人挨页翻,事无巨细检查她这一年的对宗族财产的管理。
一开始她以为这是她做宗妇的义务,后来她才发现原来是族人稍有一点不满意就想开祠堂审判她,让她不厌其烦。
族里的产业,有朝廷赏下的田庄山林,也有百余处商铺当铺,连沈府四周的大小房舍都算在内,凡是族人有需要或是困难,都要找宗妇解决。
这里面玄机可就大了,譬如今日她代替宗族租出去一排商铺,明日就有人闹说她铺金收少了言外之意说她中饱私囊。
族人与族人之间亦非和谐,她上午关照了这家,下午就有人闲言她收了人家好处,独独对他家照顾。
昨夜她纵着沈徵彦闹她半宿,就为谈这件事。
男人满足时很好讲话,“帮你撑腰。”
所以今日祭祀她没再要丫鬟扛着厚重的账册来,当她坦然穿过里三层外三层的男丁走到牌位前,宗族男丁才发现今年有些不一样了。
从蓬莱郡归来的沈敬商对钱看得很重,总觉大房家会动用宗账满足一己之私,每年都是他先挑事。
今年依旧如此,沈敬商望着空手而来的魏芙宜问道,“账册呢?”
魏芙宜回得很直白,“查宗账,你家不够格。”
“什么?”沈敬商直接被口水呛到哐哐咳嗽,他一个年逾四旬的中年皇商,在沈府内虽因出身矮一等,但在外尤其是蓬莱郡可是说一不二之辈,活了这么多年第一次被小辈还是妇人这么没礼貌回怼,别说面子,里子都过不去。
沈敬商没忍住把案桌拍得啪啪响,“我家不够格?魏氏,你别以为怀孩子就可以为所欲为……”
魏芙宜把耳朵堵上,抬眸丢给沈徵彦一个不高兴的眼神。
“二叔在外挺会讲话的,怎么到了祖宗这里就不会了?”沈徵彦早在见到沈敬商第一面脸色就沉下来了,他儿子当街把人打死的事情相当棘手,本以为沈敬商会留在蓬莱郡把事情处理好,居然回上京了。
沈敬商看到沈徵彦凛若寒霜的脸,把口无遮拦的话转了回来,“宗妇怀孕大家都高兴,但等明年月份大了,宗妇还能不能管好宗账,大家更好奇这个。”
魏芙宜正要回话,沈徵彦先开了口,“二叔这是盼我夫人身体不好?”
“绝没有这种意思。”沈敬商连忙摆手,“这不是得想在前面嘛。”
“二叔自家事又管好了吗?”沈徵彦冷冷开口,“往年给二叔面子够多,让我忘了你自己都不会做人,教出个什么东西,在蓬莱郡当街把人打死?儿子的事情如何处理的,不妨和祖宗们讲讲。”
沈敬商脸色大变,“吾儿无辜!”
“我早就派人到蓬莱郡府衙抄一份卷宗了,具体原因需要我当着祖宗和族人面讲讲吗?”
“不必,这件事我能处理。”沈敬商掸了一下祭袍,想到儿子更是气不打一处来。
儿子打死的同为士族子弟,不是给钱就能摆平的事,事情发生那天他就修书给沈徵彦,沈徵彦只回四个字,“以命抵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