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看了看那个血肉模糊,不成人形的刺杀暗忍,又看向我爱罗。
碎金色的眼睛里全是说不出的惊骇。
就像其他人看到他的反应一样。
“太阳奈,你没听说过那家伙是什么吗?”
“怪物。我知道啊。”
滋啦一声。
好像有什么东西出现了裂痕,露出了背后属于尾兽的凶悍眼睛,黄沙流淌如伤口处喷涌的血液。
他根本控制不住自己,大脑如同魔怔似地反复回放着太阳奈这句话。
恍惚间,我爱罗觉得自己似乎真的变成了怪物。
他看到白天那个来暗杀他,却被砂之绝对防御反杀的暗忍,此刻正以一种非常怪异恐怖的姿态,倒贴在天花板上瞪着他,与他对视着,满脸血腥。
幻觉里的暗忍张开嘴,发出的却是太阳奈的声音:“我知道,怪物啊。”
每一句“怪物”都是一把刀子,捅进他的身体里疯狂乱搅,把他由内而外地解剖开,扎烂他的内脏,压断他的骨头,把他碾碎成一堆恶心得没人要的破碎血肉,再等待逐渐腐烂下去。
我爱罗忍耐到浑身湿透,近乎绝望地张开嘴,也不知道有没有叫出声,完全是凭借最后一点本能,拼命压制守鹤查克拉的暴动。
“其实身体上的伤口和痛,都会随着时间流逝而治愈。真正麻烦的是心里的伤痛呢。”是夜叉丸。
“没有什么比心里的伤更难治愈了。”是夜叉丸。
“但有一种东西可以治愈心里的伤,只是很难得到,而且只能从他人身上得到。”是夜叉丸。
“可以治疗心里的伤,是情感。”是夜叉丸。
——“情感?那我要怎么做才能从他人那里得到呢?我要怎么做才能不那么痛苦?”是我爱罗自己。
要怎么做要怎么做要怎么做……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好痛苦……
从出生就被塞入尾兽的人柱力,从存在开始就被利用为最强王牌的活兵器。一切的代价与折磨都只有他一个人忍受。
就算痛苦到把自己的胸口整个撕开,也找不到一点被亲人爱过的证据。空荡荡的身躯里,只有他无数次独自咽下去的崩溃哭喊,化成血和砂再汩汩流淌出来。
月圆夜……好难熬啊……
有闷闷的声音从窗方向传来,我爱罗怀疑自己幻听了,要么就是风卷着沙子弄出的噪音。
然而渐渐的,这种噪音里居然传来一个他最熟悉的声音:“我爱罗?我爱罗——!听得见吗!小熊猫!”
这个称呼……
我爱罗努力挪动转头,看向窗户。
太阳奈在那里。
他一下子瞪大眼睛,感觉整个世界都突然安静了,连守鹤嘶鸣在他血液里的声音都消散开,只剩胸腔里尚未平复的心跳还在轰鸣。
噗咚噗咚,震耳欲聋。
黑暗里,那双淡玉色的大眼睛全是狰狞血丝,甚至是隐约闪现着某种不似人类的冰冷凶光,看起来格外吓人。
太阳奈也愣了愣,但没有真被吓到,只是同样惊讶地看着他,连继续敲窗户都忘记了。
最后还是我爱罗先开口,声音颤抖得厉害:“你怎么……”
隔着玻璃窗户和外面呼啸的风沙声,我爱罗听不太清她到底在说什么,看口型好像是——“你还好吗?”
外面风大,她穿着身白色红纹的衣服蹲在窗边,在风沙里干净像是一片搁浅的月光,看起来有种随时都会被吹跑的单薄。
我爱罗终于回过神,连忙挣扎爬起来给她打开窗户,想要拉着她进来。
太阳奈被风吹得睁不开眼,圆形的窗户本来就不好落脚,被他拉着一个没踩稳就直接栽进去。
目光近距离相接的瞬间,她眼中的惊讶和关心一览无余,温暖的体温带着夜风和淡淡香气铺天盖地。
就像是,
太阳掉进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