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日,她传信冯水,叫她若想自救,便从秦杨入手。秦杨与孙正乃政敌,之前之事必定互有把柄,此处便是破局的口子。后来,冯水果然从秦杨处刺探到孙正的破绽,便是那红木匣子。
但令人惊讶的是,这秦杨竟然连孙正房里的密道也知道得一清二楚。也是在他的帮助下,燕览才能趁孙正不在,偷偷潜入府中,拿了匣子,再串通冯水举证,趁东厂搜刮时,将匣子摆在显眼的位置,制造一出假象。
如此这般,便顺利脱困一半。另一半,燕览眼看匣子卷轴中涉事官员较多,难以迅速结案,恐有一拖再拖的风险,便特意叮嘱秦杨在大殿中提到几人的名字。
那便是陈武、卢韦等同党。
历年来,他们皆和左春来结过梁子,左春来早就想除掉他们,奈何没抓住过机会。这一来,便是顺水推舟,赢面瞬间大了一半。
而面对眼前的秦杨,燕览只知道,他绝非表面看上去那般行得端做得正。
“既然如此,那我便开门见山了。”燕览面向秦杨,“天下之恩,没有不还的道理。秦大人官复原职后,可别忘了今日这事。”
燕览如此直接,秦杨脸上瞬间停滞了一秒,而后连连笑道:“自然自然。”
秦杨知道,燕览有底气的原因,便暗示:“以后长公主殿下若有吩咐,我必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有大人这句话,那懒锦今日便先谢过了。”燕览欠身。
秦杨走后,冯水还不甘心站在原地,欲言又止。燕览看出她还想回公主府,劝道:
“若你有信心和能力再回去也可,但下次遇险,可别求我了。”
“若不回去,那我又该何去何从?”冯水强忍眼泪。
很少有人这么问燕览,燕览微微一顿,稍作思考才道:
“去一个让你感到幸福的地方。”
她声音轻柔,好似在说真心话。
“你在这,可幸福?”冯水问,却又忽得敲了敲脑袋,“我真是笨,你在长公主面前风光无限,哪有不幸福的道理?真是癞蛤蟆妄图理解天鹅,殊不知这世上感同身受,是最难的。”
“你这话还真说对了。”燕览立刻道,“感同身受,是最难的。”
她在这里幸福么?她在这里,是为了幸福么。
冯水以为她在骄傲,便扬了扬袖子,“嘁,有什么了不起。”
燕览将冯水送到了宫门,忽得柔和下来,感叹:“自由身,有何不好?干嘛愁容满面。”
冯水努努嘴,“说这话,你不嫌腰疼!有本事换换,谁想自由身谁来吧,当个店小二卖包子一天才挣五文钱,我只想荣华富贵。”
“这话也在理。”燕览点头,难得有肯定冯水的时候,冯水都不太习惯。
燕览从兜里掏出一袋沉甸甸的银两,递给她。
“虽说算不上荣华富贵,但——”
“你这么有钱!”冯水接过,一边酸苦一边感恩,“多谢啊,还算咱们共事一场。不过,长公主给你的月俸这么多,也太偏心了。”
“不是偏心,是我有实力。”燕览直言。
“你——都这时候了,还要跟我比!”
燕览笑着,渐渐敛了笑容,沉声:
“最后走前,我再叮嘱你一回,回来可以,但最好不回来,安分守己地过自己的日子。按长公主的性子,多半会派人赶尽杀绝,但我会暗中阻断。而你知道的,在公主府的一切,以及关于‘懒锦’的一切,最好忘记。”
冯水不以为意,随口道:“哎呀,你放心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