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净月师父告知,才知这是你的聘钗。昨日离开时她执意归还,请我转交给你,我只得收下了。”
“我就知道。你不会怪我擅自将这定亲礼送人吧?”
君迁微哂:“我倒要感谢你,若非你将这发钗送给净月师父,我真不知该如何替那个孩子缝合创口了。”
“想来是那日在寂照寺发誓皈依感动了神佛,才让我无心种下这善因吧。”
金坠忆起此物来龙去脉,无奈一笑,拈起那金灿灿的钗子细细端量。长公主随手赐下的一支金针,不知值多少人命。她轻叹一声,自语道:
“濠梁村也没个当铺,等到了下一站我当了它去买药,再寄回给净月小师父。”
语毕,临水挽了个简约的垂髻,将那发钗递给君迁:
“物尽其用,我也不能就这样披头散发的。你这双手开过光,劳你也替我缝一缝吧。”
君迁莞尔一笑,接过钗子,在她身边俯下。细缕密缝,绾过青丝,细细将那只鎏金凤蝶镶在她的发上。
金坠垂眸望着水面。舟楫惹得水波荡漾,万物倒影碎裂,唯有那钗头上的蝶羽映着日光,璀璨灼目,将他们重叠在水中的影子镀上一层金辉。她伸手抚着那振翅欲飞的凤蝶,不禁悦声道:
“好不好看?”
“好看好看!好一对临水鸳鸯,好生羡慕人哩!”
一个妇人蓦地接过话去。二人赶忙分开,回头见是船家的妻子恰巧来到甲板上。那妇人目睹他们不甚腼腆,遂笑道:
“我就来汲个水,你们不必管我,继续便是!”
说着提着桶到船边去了。君迁上前问道:
“请问此处距鹤山还有多远?”
“不远,再半个时辰便到了。”妇人边打水边道,“我看二位新婚不久,此行是去鹤山踏春赏山樱的吧?”
金坠好奇道:“莫非那儿的山樱开得很好么?”
“小娘子竟不知么?若论这一带的赏樱胜地,非鹤山莫属!每年这时节,都有好些人慕名而去哩!”妇人忽转了话锋,“只是二位这会儿去,恐不是时候……”
金坠蹙眉:“为何?”
“听说那里正闹时疫!往年也有,今岁不知怎地尤为厉害,二位还是避一避吧……”
妇人话音未落,却听君迁问道:
“是‘樱疮’么?”
“郎君晓得呀!正是那病,染上则浑身瘙痒,红肿溃烂,就像那儿的山樱花似的。莫瞧这名字好听,不好可是要死人哩!”
金坠幽幽道:“放心罢,这位可是药师如来下凡,法力无边,瘟神见了他都退避三尺呢。”
妇人又劝了几句,见他们去意已决,只得作罢。待她走后,金坠叹了口气,盯着君迁道:
“我还以为你忽然有了闲情逸致,要带我去踏春赏樱呢。原来不是赏山上的樱,却是人身上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