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音未落,叶灼从一旁膝行而来,语带哭腔:“五姊姊!你怎么样?伤了没有?都是我不好……”
这时众人都随雍阳长公主、皇帝一行策马赶至,团团围住他们。太医尚未赶到,都指望着君迁。他只得让金坠躺在一边,先为贞太妃检查了伤势,说她除了受惊和少许擦伤外并无大碍。众人松了口气,都围住太妃安慰。
君迁重新回到金坠身边,轻托着她的肩扶她半坐起来,说道:“看着我。”
金坠只得乖乖抬头看着他。君迁轻拨开她的眼睑检查一番,严肃道:“看得清我的脸么?”
“比任何时候都清楚。”金坠苦笑一下,嗫嚅道,“我没事,只是在树上撞了一下,回去躺躺便好了……”
君迁眉头紧蹙,一手环拥着她,另一手轻抚上她的后背,沿着椎骨摸到一处,稍稍施力一按。金坠立时吃痛惊呼起来,委屈巴巴地盯着他,紧咬着唇,眼眶微红。
一旁围住贞太妃的众人这才被她的呼声吸引,雍阳长公主忙问道:
“金娘子伤到哪里?无大碍吧?沈学士快为她瞧瞧!”
君迁道:“内子有些挫伤,需即刻上药静养,臣请带她归家医治。”
祈威忙下令:“事不宜迟,快送金娘子回府!”
君迁小心翼翼地横抱起金坠,疾步走出树林。众人簇拥着贞太妃一道离开。雍阳长公主命人去寻那匹跑得不见踪影的狂马,一路叹道:
“这雪面娘一向温驯得很,怎会突然发狂?”
不知是谁幽幽道:“莫不是赛前吃了什么不该吃的?”
主管马政的内侍慌忙禀道:“所有赛马都是一同喂的草料,不知何故偏偏太妃的这一匹发了狂……”
刚出树林,太医们姗姗来迟,替贞太妃检查了伤势,都说无碍,众人方放下心来。宰执金霖和夫人叶氏都来了,一群人围住叶贞太妃嘘寒问暖,压根没注意到金坠也受了伤,看也没看她一眼。金坠本也没指望叔父叔母关心自己,见他们竟这般冷漠,心中难免唏嘘,咬唇忍着疼,转过脸埋进君迁怀里,恨不得消失在这里。
君迁避开乌泱泱的人群,抱着金坠走向候在路旁的马车,小心避开她后背的伤处,让她侧卧在车厢里。正要一同上车,身后雍阳长公主唤住他道:
“沈学士留步!适才贞太妃堕马,你是第一个赶至现场的,可曾见到什么可疑之事?”
君迁一怔,不知所措。祈恩见他被留下回话,便命马车先送金坠回去,又派了两个太医一同前去沈府照顾金坠。正要出发,金坠忽从车窗中探头轻唤他,从袖中取出一物交给他,低低道:
“这是太妃落下的……”
那是只精美的香云纱香囊,一眼便是禁中之物。君迁接过去嗅了嗅,面色一沉,让马车先送金坠回去,转身将香囊呈给叶灼,问道:
“恕臣冒犯,这只香囊可是太妃随身之物?”
叶灼一怔,点了点头。祈威皱眉道:“莫非这香囊有什么异处?”
君迁解开香囊,将其中香料一并倒在掌中,从中挑出一撮干草碎末展示给众人。
“香料中混入了碎莽草——石莽草对牲畜有惊逸作用,马闻之必狂。”君迁询问叶灼,“太妃可知,这香囊从何而来?”
贞太妃惊魂未定,呆呆摇了摇头。她的族母叶氏厉声问道:“太妃宫里的人呢?天大的事,都哑巴了?”
随行的内侍婢子慌忙跪了一地,哆哆嗦嗦地禀道太妃用的熏香一向是尚服局分送的,下人们不曾动过。
霎时议论蜂起。金宰执从君迁手中接过香囊,捻起一簇碎莽草端量片刻,转身进言道:
“陛下、大长公主容禀,定是有人居心不净,设计用此毒物谋害太妃!兹事体大,臣请彻查此案!”
长公主道:“这倒奇了!今日马球赛全因我一时兴起,是谁有本事未卜先知,提前将这催马发狂的香囊送给贞太妃?”
金霖道:“事出蹊跷,必有阴谋!请大长公主允臣严查此案,揪出谋害贞太妃的凶犯,以儆效尤!”
长公主蹙额沉吟片刻,颔首道:“那此事便有劳宰执操心了。好好一场马球,竟惹出这等是非!贞太妃今日受了惊,你们切要好好照顾她。还有金五娘子,不知她怎样了——往府上送些良药,再派两个医官去给沈学士打下手。本宫也乏了,今日便散了吧!”
大好春日游宴这般收场,众人郁郁寡欢,怏怏四散,做随驾返程的准备去了。君迁如获赦令,正要去追金坠的马车,忽被人轻轻拽住衣角,回头见是天子身边的老内侍何文,忙恭敬施礼。老中官和蔼地回了礼,低低道:
“陛下请沈学士移步议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