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廷瑜并不想见这位前妻的继子,便借公务繁忙,将招待陆翊的事情交给了卫氏。
卫氏得知对方要将接沈云姝接回去,如实道:“不巧,大姑娘前几日陪着裴老夫人去庄子里避暑了,不晓得哪日才能回来。”
陆翊并不意外她又跑了,只是……
“敢问裴老夫人是……”
卫氏不由觉得奇怪:“你不知道么?大姑娘与太傅府的嫡长孙定了亲,那裴老夫人是她未来的祖母。”
陆翊勃然变了脸色:“她定亲了?什么时候的事儿?”
卫氏摇着扇子,不动声色的观察着对方,不同于对方的神情骤变,她言语依旧不急不缓:“入春的时候就定了,再有两个月就要嫁了。怎么,你们不知道这件事?”
按理说这婚姻大事,大姑娘应该早就写信告知她的亲生母亲了,怎么这位陆家郎君还被蒙在鼓里一般?
“呵……”攥紧的拳头在膝上锤了一下,陆翊的眼底闪过一丝森寒。
她竟然瞒着他,将自己许了出去。
她以为她躲到未来的夫家,他就拿她没办法了么?
陆翊勾起唇角,脸上恢复常色:“既然阿姝不在,那就等她回来我再来接她。”停顿片刻,又问,“对了,三妹妹可在府中?母亲有些话想托我亲口转达给三妹妹……”
他这一口一个“三妹妹”唤得倒是亲切,只是卫氏也不好做主沈悠然的事情,便打发一个叫绿萼的婢女去后院问了。
彼时沈悠然正被汀兰盯着在房间里习字,她用的墨也带着花香,凝出一纸的芬芳,只是那字比起前几日委实差了许多。
汀兰瞧着暗暗叹气:大姑娘一走,三姑娘就懈怠起来,自己再严厉也只是婢女,主仆有别,三姑娘倦怠起来,自己做奴婢的自然也拿她没有任何办法。
其实沈悠然也想专心习练,只是大姐姐走得匆忙,她一时不能习惯,又因为她的娘亲此时应该已经抵达京城了,她心里想念得紧,这一心三用的,自然练不好字。
索性不练了,沈云姝撑着脸颊,咬着笔头望着窗外发起呆来。
汀兰看着三姑娘那张香娇玉嫩的容颜浸润在窗外碎金般的阳光中,漂亮得叫人移不开目光来。正欲开口提醒她继续练字,却见那双被阳光照得浅浅的眼眸一亮:“咦,母亲身边的绿萼怎么过来了?”
绿萼沿着廊檐一路小跑,远远的便瞧见三姑娘伏在楹窗上看她。
她快步走过来,矮身行了一礼:“三姑娘,陆参政家的大郎君过来了,说是受陆夫人的嘱托,有话要转达给姑娘您……”
沈悠然这两日一直念着娘亲呢,一听这话,哪里还坐得住,这便搁下笔跑出去了。
前院待客的花厅中,陆翊饮过半盏茶的功夫,便见那日在街上见过的姑娘提着葱绿色的裙裾小跑而来,衣裙随风而动,摇曳间窈窕纤细的身姿宛然在目,卫氏不知两人早就见过,给沈悠然引荐了陆翊后便适时离开,留几个下人在这里侍奉着。
“娘亲要与我说什么?”那双与阿姝相似的眉眼闪烁着期待的光,朝露一般的清澈,叫人一眼就能看透她单纯的心思。
陆翊隐藏起自己的心思,牵了牵嘴角,展露出一个纯良无害的笑来:“母亲说她很想你,想见见你,但是她不方便来这里,便托我来问你可愿意去我们陆府见她?”
沈悠然当然愿意。
虽然她与娘亲分离十二年未见,但是父亲从未说过娘亲的不好,且当年父亲执意带走一个孩子,也是存了想利用孩子逼娘亲回头的心思。
奈何娘亲不仅没有回头,还带着姐姐改嫁他人,父亲只好熄了那份念头,不久后也娶了继室。
府中没有娘亲的画像,沈悠然已经记不起娘亲的容貌了,如今终于能见到了,她自然一口答应下来。
“我想见她的,现在就可以去见她!”
“三妹妹莫要着急,你既愿意,我这便回去禀明母亲,不日就来接你过去……”
陆翊垂眸看着眼前迫不及待的少女,心中暗暗冷笑:阿姝,你以为躲起来就万事大吉了么?不是还有个思母心切的妹妹任由我拿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