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嘟——嘟——”两声过后,就听到那边传来姥姥慈爱的声音。
“喂,囡囡呀,东西都收到了吗?”
“姥姥~”两个字喊的是九曲十八弯,尾音像是幼时甜的掉牙的搅搅糖,旁边的因扎吉拆包裹的手一抖,刀片差点对着手指划去。
两人从家里养的小鸡不吃饭到伊丽莎白最近老乱跑,聊了近十分钟,看到桌子上的白瓷罐,才想起来问姥爷的事。
“姥姥姥姥,我姥爷呢,他怎么把茶罐子寄过来了,日子不过啦?”
“哼!”小老头就在旁边,听到这话把紫砂壶重重磕到桌子上。
“不用管他,臭老头去医院体检,人家大夫说心脏有点问题,不让喝茶。”姥姥嘴上嗔怪,手却轻轻地拍打老伴的胳膊,“那就都给囡囡喝,他可高兴了,是吧,方月?”
手里的青瓷茶碗放在木案上,发出清脆的声响。
方月原本是方悦,小时候体弱多病,算命的说要起个女孩子的名字压着命格,后来年纪大了便自己去改了名,“悦”改成清冷的“月”,也是对上了现在的满头霜发。
姥姥姓洛,名麟。家里也算名门望族,可惜人丁单薄,本来打算把孩子留在家里招赘。谁料独女争气,不仅考上公派留学的名额,还带回来一个“洋学生”。
老头年轻时就是炮仗性子,老了老了也是头倔驴,你和你姥爷一样。当时说这话时,洛琳还小,抱着白瓷罐子不肯撒手,一老一小就在姥姥面前开展茶叶争夺战。
“哼!”姥爷好像只会冷哼,洛琳也不惯着老头。
“好的姥爷我会好好品味的爱你姥姥等我回家拜拜!”“嘚吧嘚吧”一通就挂断电话,转头看到箱子里的东西已被尽数取出,整整齐齐的被码在茶几上。
“哇,好多!”
虽然已经预料到这里的东西肯定不会少,但是码出来还是太壮观了。
“这个箱子好看。”洛琳指着地上的皮箱,漆黑的皮质表面泛着岁月沉淀的哑光,四角包着雕花黄铜护角,“妈妈她们肯定去中古店了。”
洛琳提起箱子发现手里的重量不对,打开一看,是俄国传统服饰萨拉凡。
姥姥有一张照片就是穿的这种衣服,可惜照片是黑白的。
但是手上这件红色萨拉凡却鲜艳地惊心动魄。石榴红做底,樱桃红绣出矢车菊作为点缀。领口的做旧银制扣子,更有古朴质感。金银丝线勾勒的孔雀草也在裙摆处安静地等待绽放。
抱起裙子踩着楼梯拾级而上,过了一会儿,焕然一新的洛琳提着裙摆款款走下台阶。
那件石榴红萨拉凡在洛琳转身展示时裙摆泛起波浪,褶皱中暗藏的点点银丝也像空中的星子。
因扎吉瞳孔被这抹红色烫的微微震颤。洛琳很适合红色,家里不同时期的照片里也是红色衣裙居多,只不过自己做选择时,偏偏会跳过红色。
他有问过,答案也是一贯的洛琳式回答。
“讨厌红色?没有啊,我很喜欢红色。”洛琳女士表示没有颜色歧视,紧接着也解释了不穿红色原因,“因为我有一次穿红色外套蹲在路边看地图,被小孩当成消防栓踢了一脚,没蹲住,摔地上了。”
洛琳闭眼,像是回想当时场景,长出了一口气,“要不是当时小孩他妈妈当我的面踹了回去,我差点要抱着孩子跳井去了。”
穿着漂亮新裙子,洛洛席地而坐,开始拆后面的东西。
“皮波,这个包裹里面是妈妈买给你的。”
看到一个单独分出来的包裹,上面的标签写着菲利波·因扎吉的名字。
“嗯?”正埋头拆包裹的超级皮波闻声抬头,剪刀在胶带上停住,填充的泡沫粒因为静电黏在他的半长发上。
真的没想到这里面还有自己的礼物。
套娃,霍赫洛马装饰画,奥伦薄羽绒披肩,德姆科沃玩具……
“好多哦,喏,你看,妈妈有写纸条,是伴手礼,你也可以分给家人。”洛琳又回过头看地上摆的乱七八糟的手工艺品,确定每个都能找到合适的归宿,保证因扎吉一家大的小的都有礼物。
因扎吉的指尖转着套娃,看看这个摸摸那个。考虑到快递需要长途跋涉,洛洛妈妈特意选择了不容易被压坏的,这些礼物让他眼底泛起暖意。
“真的太感谢阿姨的心意了,我一定转交到位。下次阿姨回米兰,不知道方不方便拜访阿姨叔叔?”因扎吉摩挲着手里礼物包装的丝带,斟酌着词句,委婉表达想要和洛琳家人见面的想法。
没听出弦外之音的木头洛不知道往常的机灵劲丢在哪里了,正在把拆开的套娃一个个放回去,混不在意地说,“您就且等吧,估计这两年都不回米兰了。”
被噎得一时语塞的皮波咬紧后槽牙,抬手轻戳洛洛的额头,转头把她手里的套娃连同地上其他东西都拾起来,抱着“战利品”转身上了楼梯,放到置物架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