定北王府那扇黑铁包铜大门敞开着,高悬的楠木匾额下,身型英武的定北王和秀雅端庄的王妃正并肩而立。
封眠下了马车本欲见礼,王妃径直向前两步拉住她的手,笑盈盈将她看了看,道:“郡主一路远行定是累了,不必如此多礼,快进来歇息。”
“多谢王妃。”封眠乖巧一笑,跟王妃携手进了府门,目光不动声色地打量起定北王府。
百里浔舟刚迈步跟上,定北王一转身与他并肩,自鼻腔发出一声冷哼:“是谁人嘴上说着不愿啊?这倒好,一路巴巴地将人护送回来了。”
“偶遇,纯是偶遇!”百里浔舟气结,不想理他,连一个眼神也未分给他,快步越过定北王冲进院子。
定北王:“啧,还嘴硬。瞧这急吼吼的样儿,当你爹我没年轻过?”
山衣捂着耳朵去追百里浔舟,不听不听王爷念经。
封眠本以为王府内应是与北疆一脉相承的粗犷风格,没想到进了院子,映入眼帘的却是小桥流水般柔婉的江南风格。
粉墙黛瓦,曲水飞檐。在北疆建这样一座精巧的宅院,想必没少花心思。
她记得王妃似乎是江南人,早年嫁给定北王后,便随夫定居北疆。如今见王府上下皆是王妃的喜好,看来定北王与王妃当真是伉俪情深。王府真正的话事人也只有一位。
封眠这般想着,面上的笑容愈发乖巧,拿出在嘉裕帝面前卖乖讨巧的模样,轻挽住王妃的手臂,亲昵道:“我自幼在盛京,没出过远门,也鲜见外人。来时一路都在忐忑,不知北疆是何模样,更不知王爷和王妃是否会喜欢我。如今见王妃是这般貌美温和之人,心下立时便安定下来了。”
“还是姑娘家说话可人心。我家那皮猴,惯是个闹心的。也不知他这一路可有何冒犯郡主之处?”
“世子殿下很好。若非在狼骨岭偶遇世子殿下,这一路行来恐怕不会如此顺利。只是……”封眠略蹙了蹙眉,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王妃轻轻拍拍她的手:“我当年亦是远嫁,举目无亲,甚是惶惑,万分理解郡主的心情。郡主有何事都可与我但说无妨。”
封眠露出苦恼的神色:“世子似乎不是很喜欢我。我怕最终婚事不成,若我就这般回了盛京……”
这混小子又当着人家姑娘面说了什么?王妃的眼风淡淡扫过不远不近缀在后头的百里浔舟。百里浔舟一个激灵抬头时,王妃已转过视线安慰封眠。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更何况你二人的婚事是圣上所赐,他岂有二言?”王妃这般说着,心下却有些不忍。她与定北王的婚事是定北王亲自上门求来的,两情相悦方才和睦恩爱。可如今这两个孩子却被一道圣旨强行锁在了一处,往后的日子也不知是苦是甜。
只是婚姻中苦的总是女子。
这些话自然是不能说出口的,小郡主如今忧的是婚事不成,王妃能做的也只有暂且为她宽宽心,至于往后的事,往后再慢慢看罢。
“府上正在准备你们的婚仪,定能按期完婚,郡主且安心就是。”
说话间,王妃领着封眠踏上了游廊:“短短一个月内,郡主府确是建不出来的。不过自接了圣旨,府上便在收拾院子,定让郡主住得舒服。前面便到了。”
将将转过青砖廊角,视野豁然开朗,满庭清光笼在一道月洞门上,高悬的黑底洒金匾额上,"雪月居"三字如刀刻一般,锋芒锐利。院内湘妃竹倚墙而立,高过院墙的竹节挺拔翠绿,格外喜人。
封眠一见便笑了:“巧了,我在宫中住的暑月殿内也种着湘妃竹。我还当来了北疆便见不到了呢。”
“我想着你或许会喜欢。这几株竹子在冬日里皆是养在地窖里以盆栽种,前几日才移栽出来,派人日日好生养护着。”
“进去瞧瞧吧。”
王妃正要领封眠进院子,前头的游廊下忽然迎面走来两个人,王妃一见讶然:“寄雪?”
规矩得一路垂首的少女听见有人唤自己的名字才抬头望来,面如春月一般皎洁。她瞧见王妃,抿唇一笑,温温柔柔地行礼:“民女见过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