指挥使当即抱拳一礼:“下官领命!”
指挥使当即策马向后吩咐军令。陆鸣竹在原地呆了片刻,掉了掉马头与马车齐平,郑重道:“臣随侍郡主左右,定以性命相护!”
封眠冲他轻轻点了点头,心底的不安丝毫未减,右眼皮都轻轻跳了起来。她拍拍胸脯安慰自己:左眼跳财,右眼跳胡说八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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指挥使将识路的副使留下,带着其余众人,护着封眠的马车绕上另一条可通行狼骨岭的路。这条路知道的人不多,通行的人更少,因为它要更狭更陡一些,通行有难度。若不是暂时弃了辎重,他们也难以通行。
但有一条好处,就是连流匪也不乐意在这条路上劫道。
封眠一路都想将马车也弃了,却被左劝右劝,只能暂且作罢。然而方行几里,马车猛然急停。封眠险些顺着惯性跌出去,幸而流萤和雾柳都关注着她,第一时间扶住她。脚边的手炉歪倒下去,骨碌碌滚到帘幔边。
“怎么回事?”流萤正要掀了帘子出去看,封眠忙拉住她的袖口,摇了摇头,静静听外面的动静。
刀剑出鞘的声音格外明显。
鸾仪卫副使的声音低沉肃然:“大胆,什么人竟敢拦郡主仪驾!”
“老子管你什么仪驾?到了老子的地盘,都得留下买命钱!”一道粗狂嘶哑的声音不屑道。
流萤吓得脸色煞白:“不是说这条路鲜少有流匪出没吗?”
确实蹊跷,此路陡峭,一不小心可能就摔下山崖没命了。流匪求财,可不舍命。
不过瞬息转念之间,外头的刀枪拼杀之声便响彻起来。
拉车的马儿惊慌地踏着蹄,马车左摇右晃起来。向来更为胆小的流萤自喉间溢出低低的惊叫声,泪珠不受控制地滚落,封眠一手牵着流萤,另一手握着雾柳,努力镇定地安慰两人:“别怕,鸾仪卫都是从禁军中擢选的精英,区区流匪……”
一道雪亮寒光闪过,毡布门帘自正中被划破一个口子。
火光与刀光交映,一双狠厉的眼自那道口子中向内窥探一瞬,跃出欣喜之色:“郡主在这儿!”
那人说着话便要往马车上爬,封眠来不及思考,一把抓起翻倒在脚边的暖炉砸了出去。
与此同时外面响起鸾仪卫的声音:“保护郡主!”
马车周围的撞击顿时激烈起来,不断有刀砍在华丽的车架之上。封眠一瞬恍悟:“他们不是胆大包天到连郡主仪驾都敢劫,他们就是冲着我来的……”
“他们有备而来,蜂拥而上,鸾仪卫根本招架不住。但如果能将他们的兵力拆开,或许还有一搏的机会。”
雾柳拧眉:“郡主这是什么意思?”
“我出去将他们引开。”
流萤大惊:“外头尽是匪贼,郡主不要命了?!”
“我有自保的法子。”封眠摸了摸藏在腕间的袖箭,“你们忘了太子妃送来的东西了?”
说罢,她又自后腰拔出一柄小匕首,“还有这个。”
匕首除刀柄处嵌了一圈宝石外,通体素净,但拔出来便见寒光烁烁,刃口锋利。
这是四岁那年父亲送她的礼物。那是她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与父亲的相处。父亲带她出宫玩了整整三日,直到他要再次出征的前夕,才依依不舍地送她回宫。
那时她哭闹着让父亲带她一起走,她也可以陪父亲保家卫国。
父亲失笑出声,俊朗的脸上露出混杂着欣慰与不舍的笑,然后他便送了她这柄小匕首,让她先学会保护好自己与身边的人,再说要陪他一起保家卫国的话。他还承诺,等她能用匕首在木头上雕出一朵完整漂亮的梨花,他就回来了。
可暑月殿的每一根廊柱都被她雕上梨花的时候,却收到了父亲再也回不来的消息。
封眠一声不吭,连太后都嘀咕她莫不是个冷心冷肺的,再扭头她就孤身一个人从宫里溜了出去,一口气跑出了二十里,要去找父亲,在齐山才被人找回来。
那一次出逃,封眠没有找到父亲,也失去了暑月殿上下二十余条性命。她才知道自己一步行差踏错,害的人不是她自己,而首先是身边照料她的那些人。
“我不会再让你们因我受伤了。”封眠握紧了匕首的握柄,安抚地捏了捏流萤的脸蛋,“等会儿我先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