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虞祁言二人一同骑上了那匹带着大红花的马。
那日的郅都城,如钦天监所算得的那般,是个天朗气清的晴日,戎安侯爷亲自列队开路,季无虞握着辔头,祁言握着她的手,明明几步路的距离,顺路的不顺路的,接亲的队伍却几乎走遍了郅都的青龙、白虎、朱雀、玄武四大街,所有来观礼的百姓都见着了这对新人的笑靥。
祁言摸过季无虞的手,他方才便觉得有什么东西搁着自己,细细望去便更觉奇怪,这玉戒原料是上品,但这手艺吧……好似便是刚入行的新手所雕的。
察觉到他目光的停留,“这是眠眠送的。”
“她来了?”
“嗯,送了礼便走了,也不知道怎么回事。”
似乎猜出其中缘由的祁言转了个话题,“今日这身,好看得紧。”
“就是重了些。”
祁言俯在她耳侧,悄声道:“一会拜过天地,你偷偷丢几根重的在房里,没人知道。”
“我瞧尚宫局递来的册子,不是说在房里等你便可,我何不干脆全拆了?”
“今日来了好些你的朋友,你不想与他们一同宴饮吗?”
“那也太不合……”季无虞想了想,“算了,我连轿子都没乘,也不差这一个环节合不合规矩了。”
祁言轻笑一声,抓着季无虞的手抓得愈紧,“眉妩,不要怕。”
“我有什么好怕的?”
“不怕的话,昨日为何不见我?总不能……偏在那时候守规矩吧?”
说罢便垂了垂头,祁言的这个角度,能看到季无虞抹了脂粉的眼尾,和微翘的睫毛,毛茸茸的,只觉心里痒痒。
其实他猜得不全然是对,季无虞不是怕,而是烦。
从前夙夜在公,临了婚期才有实感,祁言想要给她最好的,又不想她太受负累,便自己忙前忙后,而她只只在最后过了目定一句行与不行,可望着那些几乎可以说是冗杂的礼仪,甚至还涵有后对自己的规训,季无虞每每看见都觉心烦意乱。
想起曾经书里说的什么“不敢于鸿前仰视,举案齐眉”,简直狗屁!
若非结亲之人是他,谁想要“摄政王妃”这个头衔?
可今日是大婚,她不愿多流露几分自己算不得好的情绪,便偏仰过头,手不安分地抚了抚他的喉结,带着几分狡黠,“是谁整晚整晚地守天明,你难道便不紧张吗?”
季无虞还是最懂怎么拿捏自己,明明知道她是有意避开这个话题,身体便和种了蛊一般下意识地一僵,只得缴械投降,恶狠狠地在她耳畔留下一句,
“到晚上你走着瞧。”
季无虞嗤笑一声,刚想反驳,前头的辜振越已经转过头,“到了啊!”
随着一声吆喝,祁言小心地把季无虞的喜帕重新盖好后便拉了缰绳,先一步下马后,伸手扶了季无虞下马。
侍从递来了柳木弓和桃木箭,而早得了消息得知她俩改了章程的喜娘扶着季无虞示意她往另一边走。
“王妃,您请随老奴来。”
这个称呼使得两人都不由得一怔,祁言回过头来,极为郑重地对着喜娘道:
“叫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