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着单衣,与这奢靡之景格格不入,祁言把桌案上的书卷递给了他,淮济看了一眼,正是前几日储家女婿关英礼所办的诗会上自己所作之诗。
“诗写的不错,”祁言看了一眼他,“人也不错。”
淮济很是谦逊地低了低头,“公子谬赞了。”
“国子监实在委屈了。”
祁言虽是这般说,却没有调他离开,而是暗中借着淮济的手逐步开始培养自己的势力,终于先帝驾崩,新皇登基,他走进中书省,真正触碰到了这个国家权力中心的一角。
淮济尽心尽力地听从祁言的指示,待在皇帝的身边扮演着一个忠臣的角色,祁升很信任他,平步青云仿佛就是命中注定的事情。
直到在紫宸宫又见了她。
彼时还是宸妃的她,笑着穿着尚衣局新为她制的衣裳跑到皇帝面前,转了个圈,她说:
“陛下,好看吗?”
祁升不顾朝中诸位大臣还在此,搂过她的腰便要她到自己怀里坐,宸妃笑得妩媚多情,余光瞥见眼那群用袖子掩面不敢看自己的外臣,独独淮济一人直勾勾地望着自己。
他长得好看,绯红色的官袍穿在他的身上不似旁的人般老气,反而更显绰约,不知怎的,宸妃想起了曹子建行至洛水所吟,翩若惊鸿,婉若游龙。
明明是写女子的词,安在他的身上,却一点也不突兀。
淮济见自己的心中人,梦中客这般盯着自己,头次在御前失了仪态,好心的同僚扯了扯他的袖子想要提醒他陛下让他们退下了,淮济还在呆愣着,一点也没动。
许是察觉出了他的异样,祁升挑了挑眉,“淮爱卿,还有何事啊?”
淮济这才反应过来,连忙躬身打算退下。宸妃却开了口,眼中有几分好奇之色,“你姓淮?”
淮济不敢再看他,拱手将自己脑袋埋了下去,“回娘娘,是。”
“爱妃认识?”
“这郅都城姓淮的大人可不多见,是太傅大人的门生吧,叫……”
宸妃卡了壳,淮济适时补上,“微臣淮济,字修远。”
“对,”宸妃没有看他,那一双含情眼里只有这位年轻的皇帝,“妾身在闺中时听过这位大人的名头,是个会写诗的。”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淮济就这片浓情蜜语里默默地退下了。
再一次的见面实在平淡,可随着皇帝愈发的器重,他总能再遇到她。
或许是在帷幔之后,里头的皇帝熟睡着发出轻微的鼾声,她伸手堵住了想要出声的淮济,低声道:“淮大人,陛下歇息了。”
紫宸宫的寝殿只有宸妃一人守着,他望着她这几乎可以说是大逆不道的举动,心漏了一拍。
带着水汽的呼吸铺撒在宸妃的鼻尖,她抬头望去,望见了这个男人眼中的自己。
她好像知道了一个秘密。
一个有关于陆月初的秘密。
她骗过的人很多,骗过淮济自然也不在话下,低了低眉,勾了勾唇,那一句“我们是不是从前便认识?”便很自然地问出。
“见过的。”
淮济似乎陷入了回忆,回忆里那位陆家小姐躲在屏风后边,偷偷望着前来拜谒陆其远的他,而在他也回以目光时,却又迅速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