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祁肆,有沈长风,有祁言。
可最多的,还是季瑾淑。
祁衎一遍遍听着,刀便一道道划在他的胸口。
贵为九五,管得了这世间一切的生杀予夺,却管不了一个病中人的模糊呓语。
祁序的身体犹如一块寒冰在烈火中烤炙,他艰难地开了口,叫了祁衎的名字,
“阿衎。”
祁衎在这一瞬间,对于祁序离去的恐惧到达了顶点,他拼命抱紧仿佛下一秒便能化成一道魂游走的祁序,似乎想要留住他在生死簿上的最后一笔。
“我在。”
“阿衎,我还能,再见到小言吗?”祁序道,“我还能再见到他吗?”
祁衎望着他,一瞬间觉得,这或许会是祁序这辈子最后一个愿望了。
祁言被他不由分说地拽来了。
松吹小院的红梅开得正盛,他刚一踏进便猜到定是祁衎叫人人特意搬来的。
祁言隔着红梅,又一次望见了他的太子舅舅。
不知是病了还是多年未见阳光,祁序的脸几乎接近于一张白纸,他手里掐着一支红梅,上头还沾了点雪,见着了祁言便要给他。
祁言接过,却见他拢了拢袖子,动作太快所以没有看到他腕子上被锢过的痕迹。
“小舅舅。”
时过境迁,经历过谋逆之乱的他比寻常这个年纪的小孩要多了几分聪慧,自然很轻易便猜出这般多年他被囚于院中的缘故。
他顺着面前人的心意叫了出声,祁序却久违地笑了,好看得移不开眼,可当他进一步想要抚过祁言脸的时候,祁言偷偷往后躲了躲。
祁序还是如往常一样耐心,也没在乎他听没听,兀自讲了大半天。
祁衎一开始还很有耐心,直到他讲起景佑二十四年,讲其太学四杰,讲起季瑾淑,祁衎皱了皱眉,便直接一把提溜着祁言把他扔出了内院。
可隔日却又让祁言有空去那坐坐,陪他舅舅说说话。
祁言当晚便把自己一盆冷水淋了个高烧不退,第二天他踉跄着下床迎接圣驾。
这位年轻的帝王语气有些哽咽,他告诉祁言,你舅舅走了。
多年后,他跟着辜振越一路北上途径江南,一队骑兵从他二人身侧驰过,祁言隐约觉察出这是郅都来的。
辜振越转过身,大声叫嚷着他的名字,
“快点啊祁言!快跟上!”
祁言回过神来,拉了缰绳,
“来了!”
在人生拐点的另一侧,皇帝看着属下带来的口信,一边暗讥这女人的狡猾,一边命人屠了季家满门。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