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无虞走了上去,祁升将画拿给她看。
和季无虞一开始所想不同,他营造了这么一个潦草放旷的意境,做出的画却规规整整,连一丝多余的笔顺都没有。
“爱卿觉得如何?”
祁升并不喜欢她,甚至连那多出的几分看重也都是带着试探与胁迫。
爱卿……
季无虞实在忍不住便在心里打了个哆嗦,但面上却还是挂着礼节性的笑。
“陛下这鸟画得实在逗趣,栩栩如生的,臣只怕它下一秒飞出来。”
在一旁的丘独苏手的墨块偏了几寸。
季无虞这话听来甚至带几分谄媚,但是他清楚,祁升的确最吃低姿态这一套。
果不其然。
祁升他微微甩动了一下自己酸痛的胳膊,甚至还拍了拍季无虞的肩,
“季爱卿,甚得朕心啊。”
这倒是祁升对季无虞从未有过的评价。
季无虞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笑意盈盈。
祁升心情大好,拉着季无虞鉴赏了一个时辰他作过的画,季无虞也捧了一个时辰他的哏,最后终于舍得把季无虞放走时。
祁升叫住了打算退下的季无虞。
“你对栖梧宫那位,也是如此吗?”
季无虞闻言停住了脚步,转过身来行叩拜大礼。
“臣回郅都时曾说过,臣此一心,只效君上。”她的话掷地有声,“至今也不曾改。”
…………
离了紫宸宫没多久,丘独苏便走上前来,叫住了她。
“季无虞。”
小虞,无虞……总之在寻常时刻,丘独苏从来不会连名带姓叫她。
但扶子胥会。
于是季无虞神情淡漠,语气冰冷:
“扶先生有什么指教吗?”
丘独苏面色一滞,他压低了声音,情绪有几分低落,“你我之间,何必这般生分?”
季无虞觉得好笑极了。
“扶先生,你连同我说句话都要避讳这个担心那个,这会子还要指责我说我不成?”
丘独苏隐约觉得这话带着怒气,可他一时间竟摸不透自己这徒弟究竟脑子里在想些什么,他拉过季无虞的手,将自己的来意说出:
“温玦回朝,陛下这边你的地位无可撼动,而你……也大可不必这般委屈自己。”
“委屈自己?”季无虞有意气他,“可教我委屈自己的人难道不是扶先生你吗?”
丘独苏拂了拂袖子,只觉得头疼极了。
“随你怎么想吧。”丘独苏叹了口气,抚上季无虞的肩头,以正常音量大小说道,“师父只是想你开心。”
这个动作,方才祁升也做过,但季无虞只觉得如蚂蚁啃食喉咙一般,有直达胃部翻江倒海的恶心之感。
可丘独苏不同。
季无虞的心竟然安静了下来。
她深吸了一口气,偏过头去问他:“陛下是在为何事烦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