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道自己怎么上的车,在座位上浑浑噩噩刷了一遍又一遍事故现场,企图寻找到一些蛛丝马迹,以此证明那躺在地上的根本不是父母。
血,到处都是血,飞远的鞋子旁,甚至还零零散散躺着准备给即将归家的宋知之买的零食,鲜艳的包装袋上,鲜红一片。
车上他无数次洗脑自己,这都是假的,肯定是认错人了。
他的爸妈正在家里等着自己回家。
他们一起旅行、一起看电影、一起熬夜聊天。
现场一片狼藉,救护车带走躺在地上的两人,等宋知之到医院时,父母已经躺在急救室抢救。
他看不见,也什么都做不了,只能祈祷。
一遍又一遍祈祷,他恳求所有听闻过的神明、上帝。
以最沉重的代价,换父母平安。
他像那天去医院检查遇到的小女孩一样,将脑袋深深埋进黑暗,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欺骗自己,骗自己什么都没有发生。
床上都是血,手上也都是血。
到处都是血。
直到死亡通知下来时,他才认清现实,上帝和神明并没有眷顾他。
再低头时,手上的鲜血消失不见。
原来是幻觉。
这一切宋知之已经能做到平静阐述,仿佛已经说了很多次般,又或是日日重复梦见那天的画面,连带着细节都描述得清楚无比。
“后来的事你应该知道,我本想继续上学,但精力有限,向学校申请休学一年。”
宋知之转头看向时和,缓缓出声:
“这是第197天。”
也是他父母离开的第228天。
这一切痛苦都被翻扬的风轻轻带走,没入汪洋大海中。
不可寻得,依旧存在。
存在于每位经历这样事情的人们梦中,无法消磨。
像是在说一个悲伤的故事般,宋知之没有过多煽情,直接道:“你要和我说什么?”
他凑近,眼中亮晶晶的:“是表白吗?”
被揭露的时和竟觉得,此刻表白时机不太对,但又莫名契合。
宋知之没想那么多,他觉得要把这些事亲口告诉时和,再由男人决定是否表白。
哪怕此刻时和说“不是”,也没什么关系。
“是。”
话落,视线中男人起身,仔细地拍去身上所有砂砾,直到毫无残留,才张开双臂又轻又重将宋知之拥入怀抱。
脑袋上的砂砾被男人轻柔抚下,后背的、肩膀上都干干净净。
“知之。”
一枚被揣得滚烫的戒指,缓缓戴入宋知之指节上,钻石上闪的光彩比海面的波光粼粼更加夺目。
“我喜欢你。”
我会陪你一辈子,直到永远。
直到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