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要从几分钟前说起。
暮色四合时,婉儿拖着疲惫的身体走出舞蹈室。连续三天的疯狂练习让她的肌肉酸痛不已,却依然无法麻痹心底那种钝痛感。
她本可以走另一条路回宿舍,却鬼使神差地绕到了陈禹的公寓楼下。
等回过神来时,她已经站在了那棵熟悉的梧桐树旁,手指无意识地揪着背包带子。
“我在做什么…”她咬了咬下唇,正准备转身离开,余光却瞥见一个熟悉的身影。
陈禹就站在单元门前,西装外套随意地搭在肩上,衬衫领口解开了两颗扣子。他面前站着一位穿米色风衣的女性,正将一个保温桶递给他。
婉儿僵在原地。
那位女士看起来三十岁上下,举手投足间透着成熟女性特有的优雅。
她伸手帮陈禹整理衣领的动作那么自然,指尖不经意掠过他颈侧时,陈禹竟然没有躲开,反而微微低下头配合着。
这个细节像一根细小的刺,猝不及防扎进婉儿的心口。
更让她呼吸发紧的是陈禹此刻的表情——眉头舒展,嘴角带着一丝她从未见过的放松笑意。
那不是他惯常的、带着算计的温柔假面,而是一种真实的、近乎依赖的神情。
保温桶在两人手中交接时,那位女士说了句什么,陈禹笑着摇了摇头。夕阳的余晖落在他们身上,勾勒出一幅异常和谐的剪影。
婉儿突然觉得喉咙发紧。
她应该愤怒的。
这个男人明明在三天前才…才那样对她,现在却已经能和另一个女人谈笑风生。
可奇怪的是,涌上心头的不是预想中的暴怒,而是一种更加复杂的、酸涩的钝痛。
原来他对别人也能露出那样的表情啊…
这个认知让婉儿的眼眶莫名发烫。她慌乱地后退几步,躲进梧桐树的阴影里。双腿像是有了自己的意识,带着她仓皇逃离。
跑出很远后,婉儿才靠在一盏路灯下大口喘息。夜风吹散了眼角的热意,却吹不散心头那团乱麻。
她不断回放刚才看到的画面:陈禹低头的姿态,那位女士整理衣领时纤细的手指,保温桶表面凝结的水珠…还有,最刺痛她的——陈禹那个陌生的、放松的笑容。
“这不正是你希望的吗?”心底有个声音冷冷地说,“他有了新欢,就不会再来纠缠你了。”
可为什么胸口会这么闷?
婉儿慢慢蹲下身,把脸埋进臂弯。
三天前的记忆碎片又涌上来:陈禹懊悔的眼神,他离开时沉重的脚步声,以及…那个早上醒来时,他搭在她腰间的手臂。
最让她害怕的是,此刻占据脑海的,竟然不是那晚被侵犯的痛苦,而是他最后那句“给我一个弥补的机会”。
“我到底在想什么…”婉儿攥紧拳头,指甲陷入掌心的疼痛让她清醒了些。她强迫自己站起来,机械地朝宿舍走去。
路灯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孤单地拖在身后。
那个温婉成熟的女人的身影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是谁?
他们是什么关系?
陈禹会不会也对她…
一阵尖锐的刹车声打断了思绪。婉儿这才发现自己在马路中央发了太久呆。她匆忙退回路边,心跳如雷。
回到宿舍后,婉儿机械地洗漱、换睡衣、躺上床。
室友们讨论着周末计划的声音像是从很远的地方传来。
她盯着上铺的床板,眼前却不断浮现那个保温桶在两人手中传递的画面。
夜深人静时,婉儿终于放任泪水浸湿枕巾。她说不清这眼泪是为了失去的清白,还是为了那个再也不会对她露出的、放松的笑容。
窗外,一轮残月隐入云层。
一连几天,婉儿都像一具空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