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仰喉结动了下。
有些事情一旦有了猜想,就在心头盘旋不下。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么,跟着感觉走,来到小巷里头的那家木雕店。
老板一眼就认出他:“怎么你一个,盛燎没跟你一起过来?”
裴仰拿着个东西:“这个手串认识吗?”
老板:“这不是盛燎以前雕刻的?”
他印象极其深刻,一方面是很少有小孩像盛燎那么抽象闹腾,老往这边跑,说要拜师学艺。
另一方面他要雕刻的是一串函数,其他人一般都是雕刻名字首字母。那串函数叫什么θ什么的,听都没听过。
他当时买下了店里最昂贵的小叶紫檀老料,小小年纪,花钱眼睛都不眨,一看就是哪家大少爷出来败家了。
然后赖在店里让师傅教他雕刻。
他特别有耐心,花了两个月,还以为会看到他挂手上,没想到后来也没看到他戴。
老板:“我当时还纳闷哪儿去了,原来是在你这儿。”
刚好老师傅过来喝茶,老板喊他:“老徐你过来看看是不是当年盛燎买的木头!”
老师傅乍一眼没认出来,又认真看了看成色,一拍脑袋,恍然大悟:“我就说怎么这么眼熟!我这脑子。”
老师傅:“当年还是我一点点教他的。”
“臭小子还抢走了我一套东西。”
老师傅喝着茶,“他确实厉害,这玩意稍微分心就得从头再来,很熬人,我再年轻二十岁都不确定自己能不能做得来。”
从木雕店出来,裴仰满脑子都是他们说的话,还有过往种种。
[扫码发小礼品了]
[同学帮忙扫个码,拜托]
[这个串送给你]
他指腹摸着字符。
那晚落在盛燎那边,归还时又被雕刻清晰些——
这么明显都没联想在一起,不怪他迟钝,都是——
都是盛燎。
他现在跟盛燎经历过孕期,经历过宝宝出生,经历了这些别人看来不可思议的事情。一年来朝夕相处,从告白到谈恋爱,盛燎见过他的狼狈脆弱,他也曾窥见盛燎灵魂,彼此亲密无间。
所以现在的他有种“原来如此”的通透清晰。
但放在一年前,怎么可能想到这种可能。
他蹲在广场上,旁边是水量小的喷泉,每周六晚上都有音乐表演,还没到时间,所以只是个天使雕塑。
他卫衣帽子把自己套起来,收紧帽绳,闷了一会儿,又看着远方发呆。
暑气消去,凉气渐来。不时有几人匆匆走过,他身边落了几只白鸽,脑袋一伸一缩啄地上的东西。
他把自己缩到看不到,减少存在感,清瘦的身躯团着,脑袋抵在膝盖上。
他俩都谈这么久了,他还在为情所困。
……做过的事一定会有痕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