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言下意识调整表情,挂上那个练习过无数次的一切都好的笑容推门而入。
猜猜谁考了年级第一?
他晃了晃奖状,下个月市里竞赛如果也拿奖,奖金够买你上次看中的画册了。
小晴小心翼翼地摸着奖状边缘,像对待什么易碎的珍宝。
我要把哥哥的奖状贴在床头。
她咳嗽两声,脸颊泛起病态的潮红,等我病好了,也要考第一。
那当然,我妹妹最聪明了。
莫言帮她调整枕头,动作熟练得像做过千百次。
余光瞥见床头的药单又变长了。
强效抗生素、免疫抑制剂、造血刺激因数…每一种后面跟着的价格都让他胃部绞痛。
走廊上突然传来争吵声。莫言示意妹妹继续画画,自己走到门外。母亲被父亲按在墙上,那个醉醺醺的男人正往她口袋里掏钱。
那是小晴的药费!母亲罕见地反抗着,声音压得很低,但颤抖得厉害。
赔钱货早该死了!父亲一巴掌把她扇倒在地,老子养你们这么多年,拿点钱怎么了?
十八岁的莫言已经比父亲还高出半个头。他冲上去一把推开那个男人,护在母亲身前。再碰我妈一下试试。他的声音低沉得不像个少年。
父亲骂骂咧咧地走了,临走前踹翻了走廊上的垃圾桶。
母亲瘫坐在地上哭泣,莫言蹲下身,犹豫了一下,还是说出了好消息:医生刚才说…找到匹配的骨髓了。
母亲猛地抬头,混着血的嘴角颤抖着:真的?
嗯。莫言点头,没敢说后半句——手术费要一百万,而他们家存款连零头都不够。
场景突然切换。
刺眼的无影灯下,十八岁的莫言躺在肮脏的手术台上。
黑市诊所的墙壁上满是可疑的污渍,穿白大褂的男人——如果那个满手刺青、脖子上挂着金链子的人能称为医生的话——正在给他的腰部消毒,酒精棉擦过皮肤的冰冷触感让他发抖。
最后确认,医生叼着烟说,烟灰掉在莫言裸露的皮肤上,烫出一个红点,右肾,一百万,术后并发症自行负责。
莫言点头,咬住准备好的皮带。
没有麻醉,只有局部表皮涂抹的利多卡因。
当手术刀划开皮肤时,他痛得眼前发黑,但想到小晴收到手术费时惊喜的表情,硬是没发出一声惨叫。
取肾过程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当那个血淋淋的器官被放入冷藏箱时,莫言已经意识模糊。
他隐约听到黑帮成员在讨论什么张老板家的少爷,加价买骨髓之类的只言片语,但失血过多让思考变得困难。
三天后,勉强能走动的莫言带着银行卡来到医院。令他意外的是,父亲罕见地出现在病房,正和母亲一起听主治医生讲解手术方案。
…非常幸运能得到星辰投资的慈善捐助,医生推了推眼镜,镜片反射着冷光,手术安排在下周二。
莫言皱眉。星辰投资?他从没听说过这家公司。但小晴开心的笑脸让他暂时压下疑虑——妹妹活着比什么都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