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也看呆了一般,良久才回过神来,笑嘻嘻地小声道:“世子今天好看极了。方才,路旁好多女娘在抹眼泪呢。”
江清澜扑哧一笑,心中泛起一阵与有荣焉的骄傲。头上金步摇飘荡,脸上的白。粉却纷纷飘坠。
樱桃忙放下帘子:“哟,娘子动作小些,大妆着呢。”
又走了一段,外间的吵嚷不再是唢呐鞭炮的声音,还有小贩儿的吆喝声:
“卖花卖花,新鲜的杏花、桃花、李花,粉粉嫩嫩、又香又甜。”
“滴酥鲍螺——麻油撒子——好吃极了!”
这便是上了御街了。
走完御街,还要绕着西湖走一大圈儿,江清澜就闭着眼睛养起神来。
迷迷糊糊的,耳边又多了些小孩子嘻嘻哈哈的声音。大约是迎亲的仆从们在撒铜钱,引了小孩子来撵。
江清澜就不管了,放心打盹儿去了。
一株垂柳下,一顶朴素的油壁轿子停下,避让新人。
新来的小厮年纪还小,喜欢看热闹,队伍从身边过时,也撵上去抢了一把铜钱。
待到喜乐之声远去,那位英俊的新郎官消失在夕阳之下,他才恋恋不舍地收回目光,笑盈盈地去禀告:
“郎君,有人娶新妇,奴抢到几枚铜钱。郎君也沾沾喜气。”说罢,奉上一枚铜钱。
陆斐面无表情地接过。
铜钱是新铸的,昭武通宝,闪着柔和的光泽。
随着小厮撩起的车壁帘子的一角,他往外看,是漫天的、喜庆的红,触目惊心。
谁又知道,外面越红,越发衬显他内心的苍白。
他放下帘子。
“走吧。”
昭武二年三月十七,他的新妇,到底是嫁给了别人。
……
东平王府到了。
下轿后,江清澜蒙着盖头,瞧不见路,只听得身边闹哄哄的。
幸而有全福人扶着,全程指引,踩在柔软的青布条上,跨了马鞍、钱粮盆,才入正厅去拜堂。
江清澜没见过东平王夫妇,还有谢临川的两个姐姐,本有些紧张,却听见谢老夫人哈哈大笑:
“好了好了,孙媳妇儿一来,我在家里也吃得着卤猪蹄儿、麻辣虾、土豆泥、樱桃串了!”
“刚出锅的沾着锅气,是最好吃的,你们可不许跟我抢!”
此话一出,哄堂大笑起来。
笑闹声中,有几道温柔的声音:“儿媳孙女必不跟母亲祖母抢。”
江清澜也憋不住,在盖头里微笑起来。
拜完堂,江清澜由人扶着,跟着前头谢临川那双簇新的皂靴走。
进了聆泉院,她方在床上坐下,只听全福人道:“新郎官,该挑盖头了!”
江清澜心里一慌,还没准备好,眼前就是一亮。
谢临川穿着深红吉*服,戴着黑璞头,帽上少见地簪了两朵玫瑰花,正含笑看着她。
江清澜心里怦怦乱跳,就把眼睛低下,盯着手上的红绸。
周围人便嘻嘻笑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