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自己呢?
她喜欢他的画、他的字,他待人时那份谦和有礼、分寸恰宜。他是端方君子、文心之系,若在现代,他们一定是一路人。
然而,一切都错乱了。
她不是深爱他,又深受其害的原身。
在这个时空,她也不是什么文学女博士。
想来这兜兜转转,是相遇在时间的长河里,却错位于命运的地图中。有缘无分罢了。
她忽然有了种冲动。
“陆斐,”她深吸一口气,忽然目光灼灼地盯着他,“我不是她。”
“什么?”陆斐茫然了一瞬。
江清澜不会再说第二次,微微一笑:“盼你们,有来生。”
她说完就离开了,没有一次回头,没有一丝的犹豫与眷恋。
林子外,一辆马车静静地等着,应是等了许久了,马儿不耐烦地甩起了蹄子。
江清澜愣了一愣,接着提起裙子,爬上了马车。
谢临川正斜倚在车壁边,一手攥着一根黄瓜,一手抄着一把锋利的匕首,慢慢削着皮。
见她上了车来,他满脸阴沉,也不说话。
江清澜知道,他这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只默默地走过去,乖巧地在他身边坐下。
婚前见前夫,被未婚夫抓个正着,这事儿该怎么说?
在那一片死寂里煎熬,江清澜到底坚持不住,主动解释:“我去上香,遇见陆斐了,我们说了几句话……”
咔嚓一声,黄瓜碎成了两节,谢临川脸色越发沉郁。把黄瓜一脚踢向车外,压抑着怒气道:“真是偶遇,不是相约?”
江清澜很会避重就轻:“我是去还那幅画的,就是你看了生气的那幅《杏花春雨江南》!”
“烧了就是,还用得着还?”谢临川果然中计,撩起眼皮,睨她一眼。
江清澜就顺着他说:“别人的东西,当然要还了,一码归一码的。”
陆斐是别人,他不是。
谢临川默不作声,面色却稍霁,是不计较她婚前私会前夫这事儿了。
江清澜心里却在想,她那句话,也不知陆斐听见没有。
便是听见了,他能明白吗?
此事何其离奇,只言片语的,他哪能明白?
谢临川见她面色沉郁,才压住的火气又蹭地冒了起来:“怎么?看见他那副失魂落魄的样子,心疼了?”
他醋坛子打翻了,江清澜却有点儿得意,低下头,将脸贴在他的胳膊上:“我心里全都是你,就只心疼他这一下,跟过去告个别,好吗?”
谢临川哼了一声,用手指狠狠地在她眉头上一按:“难看死了,出了这片林子,再不许这样蹙着眉。”
他这,也算是答应了她的告别的请求了。
江清澜失笑。
……
很快就到了成亲这一日。卯时未到,天边黢黑,江清澜就让樱桃叫了起来。
梳洗完毕,穿上繁复的嫁衣,仔仔细细地画了严妆,到王蕙娘来为江清澜行梳头礼时,天都大亮了。
木梳沾了茉莉香水,轻轻篦过锦缎似的长发:“一梳夫妻恩爱、白头偕老,二梳金玉满堂、锦衣玉食。”
说到“三梳”时,王蕙娘眼圈泛红,喉头也哽咽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