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蕙娘听完,嗤的一声笑了:“哪有大骨,明明是酸菜五花肉炖粉条!连吃的是什么都不知道,你是去吃饭的,还是去找茬儿的?!”
姚均见王蕙娘那眼神刀子一般,像要把自己刮骨剔肉一般,有点儿犯怵,忙道:
“对对,酸菜五花肉炖粉条!夫人中毒,我糊涂了,记错了!”
江清澜莞尔一笑,不卑不亢地道:
“启禀刑曹大人,小店里酸菜五花肉这道菜,我惯常是用粉条炖的。”
“只是昨日粉条用完了,过年小贩儿又收摊儿了,买不到粉条,便用的豆皮炖。昨日的顾客都知道,一问便知。”
方刑曹也知情况不对,一拍醒木,哐的一声:“姚均,你怎么说?”
姚均吓得一哆嗦,眼睛却一转:
“刑曹大人,小的把菜买回来,只吃了几口,就去忙别的去了,粉条还是豆皮也*没注意。多的让我夫人吃了,所以她中毒才深,小的中毒浅,才有命来告状。”
他这话说得倒也合理。
便在此时,衙役回来,称大夫在姚家见了姚夫人,确如姚均所说,是中了毒的症状。
姚夫人奄奄一息,问半天也问不出来话,左邻右舍证明姚均昨日是带了一碗菜回来。
刑曹心道:姚均有人证,也犯不着为诬告害他娘子一条命,这女娘若是拿不出新的证据来,就麻烦了。
方才派出去打探女娘来路的人,又还没有传来消息。
当下,他只好又问江清澜:“娘子,你怎么说?”
江清澜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
“开饭馆,食品安全问题最是重要,我岂能没有准备?每天的菜品,我都有留样,写好日期用火漆贴上封条,三天丢弃一次。”
王蕙娘便把竹篮打开,见里面放了七八个瓷罐,均是密封好了的。衙役递上贴有“腊月三十”的那个罐子。
方刑曹本来就在想,这女娘定然不是普通商妇,一直在盘算着如何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此刻见她自有妙计,就当众打开罐子,见里面果然是酸菜五花肉炖豆皮。给仵作看了后,喂给府署里的野猫吃了。
姚均听说杏花饭馆每天还有饭菜留样时,就变了脸色。
这一上午,王蕙娘早与薛齐打听过了,知道这人是个赌徒,便喝道:
“姚均,你上月还在如意赌坊欠了三十两银子,怎的这几日一下还清了,还有闲钱又去赌了?!”
姚均一听,立时抖如筛糠,吞吞吐吐地说不出来。
方刑曹见野猫无事,姚均又这副表情,猛的一拍醒木:“来人,上夹棍!”
姚均差点儿尿了裤子,只好吞吞吐吐地道:
“小人欠下赌债,见杏花饭馆生意好,便想讹一笔银子。”
“原本我想说自己吃了肚子疼的,哪知道从赌坊里回家,看见我家那扫把星大年夜的服砒霜自尽了,幸而服得不多又发现得早,人救了回来。”
“我便想,正好把这事儿栽到杏花饭馆头上。”
方刑曹松了口气,又奇道:“砒霜中毒还是吃坏了肚子,大夫一看便知,你怎知能蒙混得过去?”
姚均受了刑,老实交代道:
“大人有所不知,小的早年跟着一个江湖郎中学过几天医。酸菜、腊肉等腌制不当,吃了后是会让人中毒的,那情形跟砒霜中毒差不多。”
江清澜心道:他说的两种,说白了就是亚硝酸盐中毒与砷中毒,只不知道这是哪位江湖郎中,还有这本事。
但她的重点不在这里,便道:“前些日子,有人看见潘家酒肆的管事,在你家后门……”
姚均吓得一哆嗦,潘家酒肆的管事早嘱咐了,便是事不成,也给他一笔银子,但若把他们供了出来,不止银子没有,还得挨揍。
他便咬着牙道:“胡说八道,什么管事,我根本不认识!”
那方刑曹听到“潘家酒肆”三个字,也是一惊。
但凡能在临安城里把生意做大的,后边都有盘根错节的势力。
潘家酒肆明面上的掌柜,是宋大人的小舅子,谁知道是不是帮宋大人走的账?
他便想速战速决,把潘家摘出去,一拍醒木,大声道:“大胆姚均,罗织罪名,陷害良民,杖责三十大板,坐牢三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