樱桃浑身有使不完的牛劲儿,消耗也大。
虽则方才她吃过晚饭了,此时见了一碗热气腾腾的刀削面,犹是食指大动,赶紧嗦了起来。
江清澜却有些吃不下,就另取小碟子与筷子,将面前那刀削面浅尝了一些。
铁锅炖大鹅是她自己做的,自然心中有数。
郑旺这刀削面着实非同寻常。
中间厚、边缘薄,如柳叶儿一般。
方入口,是淡淡的小麦香味,外面的薄边儿爽滑如同丝绸,因被快速煮熟而呈半透明状;
中间较厚的部分却是柔韧中带着嚼劲儿,筋骨感十足。
这样好吃的面,满满裹上炖大鹅的酱汁,别提多好吃了。
樱桃正在埋头猛吃,江清澜一偏头,见虎子下了学堂,正把毡帽取了,拍着上面的雪。
她就招手:“虎子,冻坏了吧,快来吃面,现做的,正热火着。”
虎子四下一望,问:“团团呢?”
江清澜道:“那妮子嫌地上冷,说要去床。上窝着看小人儿书。哪知,她看着看着就睡着了,这会子还没醒呢。”
虎子就笑了一回,在桌旁坐下,抄起筷子就塞了几大口。
他眼睛一亮:“这刀削面也太好吃了吧!”埋头喝了一口汤,又夹起一大夹。
江清澜道:“可不是,这还是虎子你的一位故人做的,此刻人就在后边。”
正说着,郑旺打起帘子,从后厨过来了,他埋着头,一边解围裙一边道:
“江娘子,我看你锅里做的炖大鹅,我就搓了几个面团子,烙在锅边,最是好吃!”
虎子一听那声音,立刻停了筷子,再看来人,浑身一颤、严肃起脸。
郑旺也不料虎子在,也呆滞了一瞬,继而笑起来:“虎哥儿回来了……”
虎子却一语不发,阴沉着脸盯着他看,忽的又站起来,一溜烟儿跑进露葵小院儿去,好像屋里并没有他这个人。
江清澜愕然,虎子从来活泼开朗、彬彬有礼,纵然知道他心里有疙瘩,她也没料到他反应这般大。
她只好劝慰道:“郑阿兄,虎子他……”
郑旺却一摆手,憨厚地一笑:“无事,这孩子总对我有些误会,左右时间还长。”
……
且说那厢,潘开自在钱庄外遇上张月娘,得知抢他生意的薛记,竟是杏花饭馆那小娘子在背后出谋划策,就起了些歪心思。
他原想使些手段,把张月娘弄出来,狠狠折辱一番。哪里知道,这小贱。人动作忒快,竟然攀上了朱家小郎君。
朱明谁不知道?临安城里的头一个纨绔子弟,跑马走鹰、赌钱听曲儿,样样都是第一名。
也是个面黑心狠的,惹恼了他,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张月娘他是不敢动了,就想整治一番杏花饭馆那姓江的。
这一日,他来到甜水巷宋家。
宋夫人潘氏抱着个胖娃娃,摇着一只拨浪鼓,敲得咚咚响。
那孩子约莫七八个月大,穿得胖成一个球儿,只露出一张雪白的小脸儿,一双乌溜溜的大眼睛,像是黑葡萄一般。
他那小脑袋追着拨浪鼓转来转去,间或咯咯地笑两声。
潘氏性情狠绝,但养了几个月孩子,心性平和不少,听弟弟说完,道:
“算了,不过每年少些银子,薛记得了就得了。你姐夫如今正在上升的关键时候,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潘开虽是个男人,却是嘴上厉害手上松的。
潘家原先不过一两件小铺子,在他阿姐手上,才发展壮大的。
父母去世后,这些铺子看似是他在管,实则大事必过阿姐这一关。
有时候,他都觉得可惜,他这位阿姐生成了个女子,又患上了不孕之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