热油里进了含水的豆腐,刺啦刺啦地响,全部炒烂了,再放些酱油、蒜苗段,豆腐渣们瞬间就变成了黄褐色,绿油油的蒜苗点缀其中,令人食欲大增。
这还没完,还有一个极为关键的部分——勾水芡粉。
这可是个技术活儿,勾多了呢,容易糊锅不说,豆腐里水渣渣的,不好吃。勾少了呢,豆腐就不够滑嫩,欠了口感。成功与否,全在厨师的经验。
江清澜做惯了的,随手调个芡汁,沿着菜一圈滑入锅中,铲匀起锅,红烧豆腐就成了。
照江清澜自己来说,缺了点儿豆瓣酱,所以颜色不够红,味道欠了醇厚。
但这个时代还没有辣椒,只有类似的川椒,味道还是有些不一样的。
她自己不满意,另一个食客——团团好像不这么认为。
她用勺子把豆腐渣舀起来盖在饭上,让每颗米饭都浸在红红褐褐的油水里,用筷子一拌,吃了起来,怂里怂气地夸赞:“阿姐,你做饭越来越好吃了。”
江清澜记得,原身的厨艺尚可,忙说:
“听大夫说,脑子受了刺激的人,会有些改变。阿姐上次晕厥后,写字啊绣花那些活儿不怎么会做,但是做饭好像越来越顺手了,不知道是不是这个情况。”
团团年纪小,口腹之欲当然排第一:“这样好得很,阿姐做饭,要越做越顺手哦!”
江清澜笑,心道:小孩就是好骗。又想起杨郎君的糖——明日还得去府署。
此时,杨郎君也快下值了。整理好账本、名帖,伸个懒腰,站起身来:哎哟,今天可累坏了,这就回家吃饭去咯。
正要锁小门,忽见得司长急急往这边走了过来,与他并行的是——府尹大人!
杨郎君退在旁边,深深一揖。
“杨松,过来,府尹大人有话问你。”司长严肃地说。
赵府尹站在之前谢临川的桌子前:“这便是谢——”立即改口,“言郎君的案牍?”
东平王之前交代了,他的小儿子来财赋司历练,要行事低调,连姓也要改成“言”——谢的偏旁,以免让人认出来。
杨松道:“正是。”
“言郎君今儿个上值,公务如何?”
“呃……这个……”杨松支支吾吾的。
司长皱眉,怒道:“什么这个那个的,府尹大人问话,据实回答!”
杨松脱口而出:
“言郎君早上来的,先四处逛了逛,然后就趴在案牍上睡觉,我还给他上了茶。”
“中午骑马出去了。下午回来,使劲儿踢院子里那几棵桂花树,然后又趴在案牍睡觉,我又给他上了茶。方才,他骑着马走了。”
司长心里嘀咕:难怪他的桂花树蔫答答的,叶子都快没了。
赵府尹愣了下,接着“啪”一掌拍在司长的肩膀上,把后者吓得一哆嗦,他自己倒哈哈大笑:“睡觉好,睡觉好。”
又对杨松说:“以后就这么办。你做你的,他做他的,睡觉也行,踢树也可,只要不闹事,怎么都行。”
看四下冷秋秋的,一个人也没有,又问司长:“财赋司不会就他一个人吧?”
司长忙道:“不是不是。下官前日得了大人的消息,马上做了准备,把几个笨的调走了,这位杨郎君是最稳妥的。明日,还有几个稳妥的调来。”
赵府尹点点头:“办得好!”
等府尹、司长走了,杨松擦擦脑门儿的汗,心道:这位言郎君是什么来头,竟劳得府尹大人亲自过问?不会……不会是个皇子吧?
以前,也有皇子来临安府署历练的,只没来过财赋司这般小的地方。
这样一想,他脑门儿上的汗更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