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今天赚了七十文,早上买包子和粥用了八文,住宿二十文,还能剩下四十二文。
这三天都可以在寺里吃,不花钱,除去住宿,一共可以赚一钱又四十二文。
但三天以后,再去侩市找这样的零工,就得算上吃饭的钱了,要吃饱的话,一天再怎样也得花二十八文,按照她现在的行情,一天就只能结余二十二文。
别的不说,除了吃饭,两姐妹每人至少得有两套衣服、两双鞋,好换洗。
——幸好现在四月份,天气热了,不然,买冬衣、冬靴才费钱。
此外,还得买刷牙子、揩齿药[1]、绢帕、面盆等生活必需品。寺庙里没法子洗澡,去澡堂子也得花钱。
做大锅饭这活儿,很费体力,她就干了这么一顿,都有些手软脚麻了,少不得得买点膏药之类的。万一有个头疼脑热的,开方子、抓药、熬药,那更是流水的银子。
江清澜想着想着,头又开始疼了——真是哪哪儿都离不开钱!
“嘿嘿!”蓝花被子里的小团团忽然笑了两声,但眼睛还闭着。小家伙呼吸绵长又均匀,嘴角带着微笑,应是正在做着美梦。
她只露出雪球般的脸蛋儿,头顶上的两个小揪揪挨了枕头,有些乱糟糟的了。
江清澜看她可爱模样,心中烦闷散去,荡漾起无限柔情。
帮孩子掖了掖被角,她提振起心气,出门寻找商机去——她笃定,打零工只能糊口,要过上好日子,还得靠做生意。
——
明音禅院里,檀香袅袅。
谢老夫人本坐在蒲团上念经,可没一会儿,就打起了呼噜。
老人和小孩儿瞌睡多,尤其吃饱了,更是想睡。
谢临川打起内室藕荷色的帐子,招手让丫鬟夏荫过来看着,自己蹑手蹑脚出了禅室。
他找到方才送饭的小沙弥,问:“香积厨在哪边?”
小沙弥指了东北方向。
谢临川想了想,取出银色面具戴上。
临安有戴面具的风尚。
有个蹴鞠好手名唤李正,因为祖上犯了事,李家三代都被在脸上刺字。他每每参加蹴鞠赛,就戴一个银色面具,久而久之,被称为“银面将军”。佩戴面具,也一时成为风尚。
谢临川想,今日寺里人多,万一碰上一窝女人就麻烦了,戴上面具保险些。之后,健步如飞,旋风一样地走了,只把小沙弥看得咋舌。
到了香积厨,只见院子里摆着三个大铁锅,锅里干干净净的。灶底火也熄了,灰都掏了。几个大和尚正在选米——把大米倒在平平的大簸箕里,选出其中的石子儿不要。
谢临川头戴纱罗璞头,身着平素纹白色窄袖襕衫,腰间悬玉佩。虽然面上戴着银色面具,看不见脸,但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普通人。
一个和尚立马迎上来:“阿弥陀佛,施主有何事?”
谢临川以前没进过厨房,现在看什么都新奇,东看看西瞅瞅,看到一簸箕大米才道:“晚上只吃粥吗?没有烩菜了?”
和尚恭敬地说:“烩菜是请外面的厨娘做的,只在中午供应。施主住在哪个禅院?明日,贫僧定让师弟早些送去。”
谢临川摆摆手,大步流星出了建隆寺,翻身上马,又往丰乐楼方向去了。
——
江清澜从后禅院侧门出来,绕一大圈儿,来到建隆寺正门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