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来几日,都有许多人纷涌而来,都是要跳他忘川河的。
最初悉奴还阻挠,后来发现这些人似乎都执意如此。
那阵仗犹如被什么邪教蛊惑了,也劝不住,他只能日日坐在藤蔓上,见着一具一具空落落的枯骨浮上来。
当然这肯定不是他洗脑的,悉奴日日还要忙着带孩子,可没这么空干出这么无聊的事情来。
后来也就见到了现在的这个“怪人。”
老实说,悉奴看见他那副衣衫褴褛又被忘川河侵蚀得体无完肤的模样。
他尚且觉得人世间的情爱,他理解不了。
甚至觉得鄙夷。
他愿意多看这人几眼,不过是因为这人像他亡故的妻子。
悉奴在藤蔓上坐着看了好几日,来来去去看着那人从面容尚且还清晰到被忘川的水侵蚀得血肉模糊看不清原貌。
悉奴也问过:“喂!你在找什么?”
那人手中动作都不曾停下,只是将手又埋入忘川河水中,捞起忘川河中的枯骨左右看。
在这人来的这么几日里,忘川河中又飘起来几具想要获得“新生”,想要以死表达忠心的人。
那日,悉奴终于见到那人也被侵蚀得几乎只剩下一个骨头架子。
他心中还尚且在想这是多大的毅力河多强的修行,才能够以肉身在忘川的水流中支撑这么久。
他出于好奇,将这奄奄一息的人捞了上来了。
***
楚江梨死时,画人间正是腊月寒冬,鲜艳的梅花开得正盛。
白清安将楚江梨的尸身带回了雪玉国。
他知晓楚江梨是生于雪玉国的,父母皆是雪玉国人。
他知晓,却也仅仅知晓这些。
他还在书上看到,凡人死后有一个俗世的规矩,那便是落叶归根,他不想将楚江梨丢在冰冷的上仙界中。
这里的每个人都像不喜欢他一样,不喜欢楚江梨。
白清安那日浑浑噩噩的,抱着怀中少女冰冷的身体,下画人间,去了雪玉国。
但白清安始终还心存一念,想要将她救活。
若是楚江梨活不了,届时他也可以死在楚江梨身边。
就像上一次那样。
白清安没有家,只有呆着楚江梨身边或是她的方圆之外看着她,才会觉得心中有几分温暖,才会觉得有了“家”。
尽管楚江梨本人并不知晓,若是知晓了定然也会觉得厌恶。
他将楚江梨的尸体安置在了临时买的院落中,那处人烟稀少。
他在院外开满了洁白的杏花和梨花,都是春日里盛放的花,就像他一直在阿梨身边那样。
尽管阿梨就是活着的时候,似乎也不大需要他。
就算只是将花开出来,也耗费了他很多精力。
白清安穿得很少,如今更是单薄得像一张白纸,随时可能被风吹走、撕烂、碾碎开来。
白清安要去忘川河,但是他不能带着楚江梨的身体去。
他如今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去,他怕将她磕着绊着了。
纵然他自己的身体也冷极了,他也会非常爱惜她。
白清安听说人死后会有两种出路。
一种是渡忘川河,忘却前程往事,再过还魂涯,了却心愿后,跳入轮回。
还有一种是身葬于忘川河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