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的眼前仿佛又看到了那长久的梦魇。
燃烧的宫墙、惨死的乡亲、哭声震天的东京城,以及面目狰狞的金兵……大祸临头那日,满宫谁也不能独善其身,满城无人能够幸免于难。
阿喜还想起东京城外年迈的父母、恩爱的兄嫂和刚学会走路的小侄女,当初她被裹挟着随官家仓皇南下,不知家中亲人是早已化为了枯骨,还是被掳北去……
桩桩件件,阿喜心中翻涌起了一股莫大的恶意,她神经质地喃喃自语道:
“他怎么配?他怎么配?”
阿喜拖动脚步挪到床榻下,双手颤抖地自枕头下摸出一支不起眼的银簪,出神地盯着那早已磨得尖锐的端部。
“这种人当皇帝,祸害的是天下人!
你们父子害死了那么多人,还想要以天子之尊令天下缟素?
你们配吗?”
这一刻,那长久地根植于阿喜心中的对于皇帝的敬与畏统统消失不见了,她的脑子里只有血淋淋的国仇家恨。
……
半个月后,一条通红的弹幕倒映在所有观众的眼中——
【宋高宗时空王喜娘:昏君祸国,有负天下,人人得而诛之!】
与这条高高悬挂在屏幕顶部的弹幕同时出现的,是久违的机械音——
【警告!警告!原宋高宗赵构提前死亡,宋高宗时空发生巨大历史偏差,正在紧急修复中……】。
比起之前胡亥提前死亡导致天幕断联,这一次只是页面闪烁了半个时辰的雪花。
但这条信息带来的惊涛骇浪,久久不曾平息。
只有一个人与此无关。
宋高宗时空。
阿喜仰躺在地,源源不断的鲜血从她的身上洇开,仿佛这具柔弱的身体要流尽最后一滴血才肯罢休。
她已经听不见满殿的吵吵嚷嚷,也看不见匆匆赶来的皇妃与相公们,她的左手牢牢攥着那支沾满的鲜血的银簪,口中咬着鲜血淋漓的半只耳朵,而她瞳孔中最后倒映的,是龙榻上赵构那因惊惧痛苦而扭曲的脸。
2。秦女吕烟。
秦始皇时空。
烟从小就知道自己是一个很幸运的孩子。
她幼时高烧不退、命悬一线,是神女降下恩泽救了她的性命;稍稍长大,便能够跟着天幕中神女的言语对照字幕习字;再长大一些,正逢蒙学开办至各乡,她踩着年龄限制的尾巴进入蒙学;从蒙学升入左学后,又在机缘巧合之下获得了时任左织令的吕雉的赏识,得以拜其为师,能“吕”为姓,并在师傅的教导与扶持下成长,顺利考入了泮宫……
烟脑子里思绪翩跹,手上织毛衣的动作却依旧麻利。
她无奈地笑笑:“今日如此心绪不宁,若是被师傅知晓,少不得说几句我的性子了……”
想到如今已是少府监的吕雉,烟不由莞尔,*而这笑意尚未完全展露,就听闻噪杂的人声自远而近。
烟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同时,她也隐隐有了预感。
果然,喧闹的人群围在了她家门外,烟打开门朝外望去,就见母亲被一群人簇拥着进来,所有人都是喜气洋洋的模样。
“烟,你考中了!”
鱼喜极而泣,挽着她的妇人笑着安慰她,其他人纷纷挤上来七嘴八舌地朝烟道贺。
母女二人与乡邻们好生寒暄了一番,又许诺了来日定会摆上两桌席面与大家一道乐呵一番,这才送走了贺喜的人群,母女二人关上门来执手相看泪眼。
烟抚摸着母亲粗糙的双手——就是这双手不辞辛苦地耕田、在纺织厂里夜以继日地织布,种出的一捧捧麦与豆,织出的一卷卷线与布,将烟送上了如今的青云路。
“阿母,我决定了,要去地方任工官,为官者当福荫当地,造福一方黔首!”
烟的志向,是让大秦的所有黔首都有饭吃、有衣穿,能让千千万万个阿母有能力送她的孩子读书考学。
青山为鉴,此志不渝!。
3。唐女窦嫣。
周武皇时空。
窦嫣在书房中专心处理着政务,紧闭的房门响起了节奏熟悉的轻敲声,窦嫣莞尔,放下手中的毛笔,唤了一声:“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