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总老妈身型纤细娇小,冯长缨常年习武,修长健美,说要把冯总老妈扔出门,绝对手拿把掐。
“头发长见识短,真是个农村家庭妇女,眼睛只看到屋门前那块地。”
“她也就碰上你爸那个没出息的,才敢说这种话!妇女解放,第一件事就是要经济独立。我们当初在贺兰山区扎根,搞群众工作,挨家挨户动员,办了多少妇女扫盲识字班;又顶着多大的压力,调解多少包办婚姻的纠纷,好不容易才让妇女们知道,她们首先是个人,然后才是妻子和母亲。”
“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得自己手里有钱,心里不慌,腰杆才能硬!指望男人?那是做梦!人家口袋里的钱,想给你就给你,不想给你,你就得受着!时代在进步,怎么人还越活越回去了呢?一堆封建残余的旧思想,应该全部扫进垃圾桶!”
说罢,冯长缨面相都变凶了,眼睛带着刀子扫过三个好大儿。
雾草……
城门失火殃及池鱼啊喂……
宝宝心里苦!
别管男女啊喂,没有钱,男人也不好受啊,没见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嘛……
能不能别拿男女说事?!
饭桌上三个平均身高185的西北大汉,自觉挪开位置,避其锋芒,把c位让给家里最大的天。
除了老四冯婕和冯总,没人杠在桌上吃面。
老大高健康憨是憨,关键时刻像被电过了一样,闷头收拾桌上的筷子和碗。
老二刘建军眼疾手快,抖开抹布擦桌。
老三刘建业最机灵,一个箭步冲到压水井旁,开始叽叽咕咕压水进桶。
三兄弟全程零交流,却配合得天衣无缝,一时间,院子里洗洗涮涮的声音还挺热闹。
冯总知道大姑和老妈的关系向来微妙,她们是两种不同的女人。
大姑讲了一辈子的女人要奋斗,知行合一,腰杆挺了一辈子,从来不弯腰。
而老妈眼里,丈夫冯红旗就是她的天。
冯总以前也觉得老妈绕着老爸转,是那种麻木的农村旧式老妇女,什么班都救不了的那种,她看老妈的角度,多少带些高高在上的鄙夷。
老妈在她的记忆视角里,向来是背景板似地存在。
老妈说的话,她也从来不听,当耳旁风吹过。
直到某个阴天,她办完离婚手续开车回家,撞见老妈给老爸揉背抹药油,那种看老爸的目光,以及形容不出的神态,看得她鸡皮疙瘩全体起立,冯总才总算回过味来,也许这是独属于老妈版本的《隐入尘烟》?
老妈把老爸当做她的英雄,一个嫁给英雄的女人,愿意仰视她的英雄一辈子。
他说什么,她就做什么,相伴相随。
两个女人理念不同,没有对错,不要硬融。
姑媳不住在一起,隔得远远的,这样也挺好。
“消消气,您还不知道她这人嘛,就这样。”冯总轻描淡写地给大姑递上一杯灭火茶,恰好好处地劝慰,仿佛刚才那个精准点火的人根本不是她。
冯总的劝慰效果不大,冯长缨脾气上头,好一阵才能缓下去。
她接过冯总的茶,一口灌下去,因为气愤,胸口一直剧烈起伏。
老三刘建业悄悄用胳膊捅了捅老二刘建军,两人交换了个眼神,刘建军口型无声,说出“灭火”两个字。
老三刘建业甩甩两手水,掏毛巾随便擦擦手,一路小跑到冯长缨身边,那小碎步踩得跟宫里的太监差不多。
再倒上一杯热茶,拿着个空杯,两个杯子左右倒几下,然后老三刘建业把温茶放到冯长缨手心里,“妈,你消消气,其实吧,我觉着外公舅娘他们也不是那个意思,纯粹就是担心小晴,怕她一头热,栽跟头。咱们一家人,都是念着好,哪有什么坏心思嘛。”
冯长缨灌一口茶,老三刘建业打蛇随棍上,开始捏肩,嘴里绘声绘色,“就说咱们村头的老王家吧,前年来了几个农业推广站的人,说是现在种高价水果能赚大钱,他们跟着赶时髦,引进阳光玫瑰。”
“我的天啊,当时我就笑了。”
“光惦记赚大钱,不然怎么说穷苦人难改命呢。一场倒春寒,花啊苗啊的,全给冻死了,信用社借的十几万投进去,连个响都没听见,啪地一下没了。到现在他家还欠着一屁股债,债主天天堵门呢,老王见人躲着走。红旗舅舅他们,这不是担心小晴嘛,绝不是没有不盼着她好的意思。”
老三刘建业连用三个否定组成一个肯定句,就是怕无意中把小晴得罪了。
老二刘建军在旁边给弟弟捧哏,一副不胜唏嘘的样子,“对,风险太大,人呐,还是得安分点,至少不亏钱呐。”
兄弟俩一唱一和,以为既安抚住了老妈,又给远方的舅舅找了台阶,还没得罪小表妹,一石三鸟,一举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