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二一,一二一!”
红旗飘飘,嘹亮的口号声穿透了飘雪的凌晨,呼出的白气犹如一团弥散白雾,随着队伍向前翻滚。
天空依旧是深沉的灰蓝色调,路灯无法照拂更远的地方,他们很快消失在黎明前的黑暗中,冯小晴趴在窗沿,听那些脚步远去,直至风雪掩盖。
她轻轻哈出一口白气,只觉寒意更深。
*
尽管是周六,但营区拉练的哨声此起彼伏,冯小晴干脆提前洗漱,避开水房使用高峰期,这样她还可以美美睡个回笼觉。
带上洗漱用品出了门,本以为这个点应该没人,没想到竟然有人跟她想到一块儿,水房里有个穿着棉睡衣、随意挽了个发髻的年轻女人正弯着腰,往一支小小的儿童牙刷挤牙膏。在她旁边,乖乖站着一个刚到她膝盖高的小号军装男娃娃。
听到背后动静,那年轻女人直起身,转头过来,有点惊讶地望着冯小晴。
冯小晴反应很快,扬起友善笑容,主动打招呼,“嫂子早,我是9连冯战南连长的妹妹冯小晴,你也起那么早呢。”
这位嫂子虽然眉宇间略有倦意,但五官清秀,气质温婉,看上去亲和力很高。
还没等自家妈妈说话,小军娃乌溜溜的大眼睛盯着冯小晴,脆生生地哇了一声,“妈妈,这个姐姐好漂亮呀!”
童言童语逗人乐,冯小晴弯下腰,跟小朋友对视,“哇,你也好可爱,嘴巴这么甜,长大了肯定不缺女朋友。”
年轻嫂子被两人逗笑了,又仔细打量冯小晴几眼,顿时了然,“你就是小晴呀,我家老张昨天回来提起你,直夸你长得俊。哦,对了,我叫朱萍,是张治国的爱人。我家这小子叫张睿,小名睿睿。睿睿,快叫冯阿姨。”
她的普通话里有申城人的语系特点,很是好听。
睿睿乖乖喊了一声冯阿姨好。
朱萍心里暗暗点头,难怪营里那些单身汉想做冯连长的妹夫,姑娘着实长得灵光,只是怎么看都不像已经结婚生子的人,更像还在念书的大学生。
冯小晴笑着应了,拧开旁边的水龙头,开始接水。
朱萍一边把牙刷水杯给睿睿,一边不着痕迹端详冯小晴的身材,目光来回在那纤细的腰肢和轻盈的体态上停留,又是羡慕又是疑惑。
“小晴,你这身材可真好,怎么保持得这么苗条啊,我生了睿睿以后,腰上的游泳圈再没下去过,去健身房练都练不回去了。你有什么好方法,教教我呗。”
“嘿嘿,嫂子过奖了,我运动量一直挺大的,除了每天坚持跑步,还跟我爸的战友练过几年散打,打小攒下的童子功,没敢荒废。”
“呀,你爸也是军人啊?”
“哪里,大头兵一个,早退了,乡下种地呢。不过话说回来,嫂子你现在的状态特别好啊,微微的肉感,皮肤状态也很好,没必要担心太多‘游泳圈’啦。让健身教练帮忙安排一些加强核心力量的锻炼,或者深蹲这种复合型力量训练,比单纯练某个部位见效更快。”
看着朱萍眉宇间的疲惫,冯小晴心中泛起莫名感触。
她记得上辈子军改浪潮后期,8连长张治国通过考军校博士,提前离开撤编的120旅,故而聊着聊着,不由得多了几分关切,“嫂子有没有想过随军呀?一个人带娃怪辛苦的。”
朱萍闻言,笑容微淡,“嗐,现在风雨飘摇,说不准什么时候老张就下课了,尽量压力不要太大,我在申城的工作还算稳定,睿睿也能接受更好的教育。再说了,大西北这个艰苦边远地区,我能找个什么好工作,孩子教育怎么办,家用完全指望老张吗?就算营里安排我去服务社工作,那么多嫂子呢,一个月能有多少工资?所以啊,就算老张情况稳定,我也不敢过来。”
朱萍娓娓道来,冯小晴也了解了更多情况。
军用服务社是部队的小卖部,从零食饮料香烟到正品军用鞋帽,无一不售,通常用来安置随军家属。人员方面没有定数,大一点的单位能安置十多个人。
朱萍是申城土著人士,张治国的大学同学,毕业后成了一名对外汉语老师,房子工作户口全在申城,这次是趁着学校放假,特地带儿子过来一家团圆。
张治国作为艰苦边远地区的军官,工资和各类补助比内地同级别高多了,养家不成问题。朱萍选择留在申城教书,给孩子优质的教育环境,教师职业兼有寒暑两个假期,不耽误探亲,的确是务实之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