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下基层没有留影意识,其中部分人生前只有遗照,冯小晴目视全场,而后收回目光。
大哥跟带队的指导员低声聊了几句,指导员就站到一旁,跟冯小晴打招呼地笑笑。
冯小晴躲在大哥身后,假装隐||形人,谁知,树欲静而风不止,大哥的嗓门震得耳朵嗡嗡作响。
冯战南首先让两名新兵出列,而后喝问:“9连应到多人少人?9班长,出列。”
9班长出列,硬着头皮报告,“报告连长同志,9连应到109人,实到100人,1名拉伤正在休养,4名炊事班出公差,2名留守哨兵,2人未归队,请指示。”
“有谁能回答我,这两人去了哪里?啊?!”
未归队的两人明明在大家面前,他却仿若未见,一声爆裂的“啊”,所有人的心跳被震得狠狠停一拍。
动静不对啊,3营长不是说了今天的事情到此为止吗?
冯小晴竖起耳朵,警觉地望向大哥,却只看见他冷毅坚硬的颧骨和下颌线被残阳划分成高低交错的斑驳暗影。
冯小晴能屈能伸,立刻决定老实窝着,她好歹曾经是冯总,大哥整顿队伍,不要妄想当着士兵的面挑战他的权||威,最||好夹尾巴别乱动,不然那俩兵会死得非常难看。
有人打破了沉默,是9班长。
“报告连长同志,我班战士李响和王晨阳违反纪律,我负有责任。我对他们的去向并不知情,但我会立刻调查清楚,并向您汇报。”
冯战南并不满意9班长的报告,继续训话,“违反纪律?你不知情?汇报?完事了?好,我告诉你,他们俩去了哪里。他们两个穿越炮连靶场,差点被炮炸死。高境,我告诉你,如果他们俩个牺牲,你和9班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一个武装越野,为什么同班的战友会落单?你们为什么丢下战友,自己跑回来?高境,你是第一天当兵吗,需要我强调吗?一个兵龄三年的老兵,这个道理,还要我来讲。啊?!”
又是一声啊,现场像被核||弹夷平,死亡寂静里带着一种窒息的压抑。
冯连长冰冷的目光扫过每一个人,令人不敢直视。
“作为班长,身为军人,你要时刻牢记自己肩上担负的责任,他们不是别人,是你们的战友。打仗不是单打独斗,团结一致,才能攻无不克战无不胜。”
“一个战斗班组合在一起,是刺向敌人的矛,也是保护人||民的盾。抛弃你的战友,等于抛弃我们的旗帜。”
“明天开始练协同5公里越野,直到你们不会抛下自己的战友为止。协同练不好,连队5公里考核不过关,驻训和大演习也不用参加,留在家里看家吧,我不去大演习丢人。”
说着,他转向冯小晴,像面对士兵一样的指令性口吻,“冯小晴。”
啊?
还有我事啊?
冯小晴被突然叫号搞懵了,下意识回一句,“到。”
冯战南冷肃刚毅的面容在暗光下显得特别黑,“你告诉大家,你是以什么理由让他们两个上车,并且冒险抄近路去靶场。”
话题突然转移,两个新兵绝望得像两根木头,恨不得被连长就地枪毙十次,也好过公开处刑,反复鞭尸。
冯小晴反应多快呀,马上听出大哥拿她当教育典型锤打,恼了。
头上墨镜架鼻梁,谁也不爱。
呵呵,就你会讲大道理?
小嘴一张,叭叭能侃,字正腔圆,声音洪亮,保证每个人都能听见,她先是把如何请俩新兵上车的词儿说了,然后讲:“民拥军,军民鱼水情,战场情况瞬息万变,弹尽粮绝的时候,我作为群众提供一点力所能及的帮助有什么不对?连长同志,这是人||民的力量。”
冯战南没接茬,直接把她晾在一旁,面向两个新兵和全连,说:“现在,站在你们面前的是敌特。”
好好好,这么玩是吧……
冯小晴双手抱胸,面无表情瞪着冯战南,无奈隔着墨镜,威力差了点。
冯战南不为所动,继续说道:“你们把敌特带到了军营,她呼叫战斗机支援,对我们进行区域火力覆盖,炸毁了我们的营地,现在,我已击毙敌特,我们需要夺回营地。”
话锋一转,直接下命令。
“全体都有,前方障碍物高约40厘米,卧倒,低姿匍匐前进,行至前方200米好汉坡,进行3公里冲刺。”
冯战南率先卧倒,后面跟着卧倒一大||片,9连||战士在连长的带领下,低姿匍匐前进。
作训服在尘土飞扬中,蒙上汗水与厚灰。
背包高高耸立,犹如一座座黑魆魆的山丘,在苍凉暮色中沉默移动。
冯小晴静静缀在队伍末尾十来米的距离,最终,她放下手里的包裹,掏出手机,为9连拍下一张背影合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