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卿淮觉得心中的每一处空落落的地方都涨得满满的。他何尝不知叶鸢是想要替他出一口气,可他真的已经不在意了。
不是不恨,是无暇去恨。他满心满眼都装着那样明媚的一个少女,实在是不想为不相干的人再费心神。何甘平已经不会再有好下场,至于是不是因为他而受了惩罚他并不在意。
白卿淮轻声应道:“好。”
夜色已深了,天牢除去门口的两把火光便没了旁的光源。天牢门前是刑部的守卫,叶鸢一早便打点过,白卿淮略微侧过身来将自己的面貌掩在叶鸢身后,随着叶鸢一同入了天牢。
叶鸢回头看了一眼,往里走了几步才说道:“躲什么?连皇上都应允的事,做什么怕他们看见?”
白卿淮笑了笑:“我同殿下尚未成亲,自是要注意着些。”
天牢里只有栅栏窗透过来的月光,影影绰绰地看不清楚。可白卿淮就是觉得叶鸢似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阿岁是怪我未急着成亲了。”
叶鸢同皇上提了建议将叶槿许给游从语,只说游从语富可敌国,是挥手间便能颠覆殷朝经济的国之柱石。话语间满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倒是看不出什么姐妹情深来。
她对天子不够熟悉,却知皇帝的儿女太过团结,皇帝怕是怕是又要多思了。
叶瀚英也有自己的考量,刚处置了叛军便把两位公主都嫁了出去,终究是不好看的。两人商议后决定先风风光光地让叶槿大婚,三年后待叶鸢稳定了榆城的街市再回京大办。
叶鸢自是无所谓,可她想给阿岁这个没有安全感的少年该有的保证。凭什么阿岁付出了那么多,却连一纸婚书都换不来?
筹码在叶鸢的手中,但凡要求得不过分叶瀚英自然都会应允。
叶鸢向皇上要了礼部的文书,待离京前便会去府衙登记扣印,无论何时办礼,她都想要白卿淮的名字早些出现在皇家的玉牒上。
叶鸢牵着白卿淮的手,轻声道:“过些日子去取礼部的文书,等到了榆城,咱们先邀请些亲朋好友小小的办一场。”
借着栅栏窗子透过的清冷月色,叶鸢瞧出了白卿淮投过来的目光中的讶异,用手轻轻抚了抚白卿淮的手:“大婚之礼是替皇上给朝臣的交代,我们也该给自己些交代不是?”
白卿淮似是受了极大的震撼,喃喃道:“姐姐……”
叶鸢安抚般地拍了拍白卿淮的小臂,心中想着自己是不是给阿岁的安全感太过稀薄了,便是婚书和婚礼这样理所应当的物什都收得诚惶诚恐,却感受到白卿淮突然牵过自己的胳膊,紧紧将自己拥入了怀中。
紧紧是一刹那的怔愣,随即叶鸢便收紧双臂,也抱住了白卿淮。白卿淮已经不再是榆城的那个小少年了,即使叶鸢身量在女孩中已称得上高挑,白卿淮抱过来时仍是弓着背,将头深深地埋在了叶鸢的肩头。天牢幽暗潮湿,唯有一线天光丝丝缕缕温温柔柔地落在脚边,连那些阴寒的冷风都被隔绝了开来。
两个人静静地拥抱了很久,久到叶鸢似乎听见了鸱鸺的叫声,才如梦初醒般轻轻拍了拍白卿淮的背,松开了手臂。白卿淮却仍意犹未尽般不愿松开,直到感受到叶鸢的轻轻推拒,才不舍地放开了叶鸢。
一阵微风刮过,叶鸢才察觉右肩微凉的濡湿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