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攥着卷轴,膝行上前,将卷轴举过头顶:“儿子昨日作的《尚书》注疏,夫子说。。。“话还没说完,卷轴被房里一个嬷嬷接过。隔着素纱屏风,里面的动作有些看不清。
“错处。“坐在中间的夫人忽然开口,声音像刚从北边过来的冷风。
“夫子到底是寒门出身。”
少年的指甲陷进掌心,像是哽住了喉咙,只挤出句:“儿子。。。这就去查。”
“还有事?”那夫人端起茶盏,显然是送客的意思。
这句话飘出来时,那少年突然塌下去的肩膀,像被还没装上骨架的风筝。但下一刻他又挺直了背,从袖中掏出一方素帕献上去。
等待到的是从屏风里传来瓷盏碎开的声音,让所有人都僵住了,随即都忙碌起来,莫月看不太清楚,只觉得是那女人身体出了问题。
那少年还跪在原地,盯着青砖上蜿蜒的茶渍发呆,茶渍漫到膝前时,突然伸手蘸了一下,在砖上画了道谁也没看清的线,又迅速用袖子抹去。
“小公子该去习《望长歌》了。”那个嬷嬷说着。
少年起身时,一片碎瓷偏扎进他缎靴的云纹里,他走得很快,杏黄色的背影转过时,莫月分明看见他抬手抹了把脸。
莫月的意识走不出这里,只好转到屏风里,那卷轴注疏上密密麻麻的红圈,这样的文章,不应该是特别好的吗?
落款处的名字是——陆行?
再看那个夫人倚在缠枝牡丹锦缎迎枕上,正在剧烈咳嗽起来,旁边的祥云瓷杯上溅着几点暗红,脸上掺杂着一种近乎透明的苍白,能看见她手腕伶仃的骨节,皮肤下青紫色的血脉清晰可见,整个人气色差得可怕。
一个美丽又病弱的的贵妇人。
她的咳嗽声像是传染给了莫月一样,只那一瞬间,莫月只感觉心口不畅,也开始剧烈咳嗽起来,嘴巴里的味道好苦。
那夫人咳嗽得越是厉害,莫月就越难受,整个胸腔被提起来,又重重摔下去,还没等呼吸两口,下一轮猛烈的咳嗽声又传过来。
急促的咳嗽几乎停不下来,咳到莫月干呕起来,肚子里的饼子早就消化了,现在哪有东西可以吐。
“月儿?月儿?”
嗯?是周瑾的声音?
嘴巴怎么越来越苦,咳嗽好像停止了一些,胸腔也没刚刚难受。
“月儿!?”
“咳咳咳!”莫月终于睁开眼睛,咳嗽起来。
看到周瑾就在眼前,赶紧遮住嘴巴,拿手在面前挥来挥去,想要把刚咳出来的空气挥开。
捂着嘴生气地问道:“你怎么在这里!”
都让她跟大灰一起去洞口守着,这么近的距离,等下再把病传染给她了怎么办!
话刚说出来,嘴里一阵苦味传来,苦得莫月全身扭动起来,就跟那两条小白蛇一模一样。
“呸呸!”莫月抿了抿嘴,把嘴里的东西吐了出来,仔细看了看,是一团绿色的草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