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占据有利位置,有一搭没一搭地偷看。直到后来,他发现偷也没什么必要大可以明目张胆些,因为梁硕喝水、演讲、做笔记、回答问题,什么都干了,却唯独再也没瞧过他。
临下课,最后一个问题,小语种专业相关。有同学好奇,西班牙语的学习难度如何?大舌音是不是很难?
招生办的老师把话筒递给梁硕:这问题你算问对人了,西语可是小梁的母语,是吧?
不算母语吧,家里有长辈说。
梁硕忽地感觉到后排的一道视线,凭直觉瞥向源头时已被收回。他短暂停顿,继续介绍:关于你的问题,西班牙语属于罗曼语族,初学阶段,动词变位和语法可能要适应一段时间,但基础打好后不算难,多练习就好,至于大舌音
宣讲结束,两人在掌声中被欢送,那人好像什么气派的领导,走得气宇轩昂,头都不回。
楚熠不知在赌哪门子的气,较哪门子的劲,总之一没套近乎,二没起身去追。
凭什么你说不联系就不联系,你说回来就回来,最后还得你说走就走?
走吧。
赶紧滚。
他单手支着脑袋,在一道完形填空上浪费青春,死活想不出答案,气得摔了笔。
蓦地,耳边响起叩窗的声音。
还没回过神,不明物体从窗外扔进来,楚熠猝不及防伸手接住,再抬头时,窗外已看不见人影。
展开纸条,上面用遒劲的字体写着四个大字别生气了。
背面渗过些许墨迹,楚熠翻过来看,那边写着
放学等你。
*
晚三下课,熟悉的巷口,小卖部前的老树下,楚熠见到了正在抽烟的梁硕。
北方初秋的夜是墨绿色的,风一吹,带起零星的落叶与衬衫的一角。那人眼镜摘了,扣子也解开两三颗,靠在树边,指尖明明灭灭闪着火光。
注意到他时,那光被按灭了,梁硕从暗处走到昏黄的灯光里,朝他走来。
来了。
听听这话。
那么笃定,好像就百分百确认,知道他会想起这,也知道他会来这里。
多可恶啊。
楚熠右手捏了下自己的书包带:嗯,你眼镜呢?
梁硕一愣:包里,怎么了?
没事,看你装得挺像那么回事的,看看有没有镜片。
都来你学校了,总要充充样子,梁硕笑了笑,你呢?没摔着吧?
你一言,我一语,谁都是哪壶不开提哪壶,最后还是年纪小的先急:你还敢提?
梁硕笑笑,作弄够了,开始一一坦白:我那个号被注销了,这阵子有点忙,不是故意不联系你。
实际为了这个惊喜,他私底下给招生办做了不少案头工作,还以出席从不愿参加的晚宴为由,跟亲妈做交易,在一个月的禁闭惩罚中得到出行允许。
他没说,倒不是生性高尚,而是裴姿那番话点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