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胖不想被楚熠看不起,表现得挺硬气,回了句你等着瞧。
结果一出屋,这怂包吓得直他妈腿软。从小被老子揍大的,长这么大没敢顶过嘴,这辈子终于在他爸面前硬气一回,简直爽飞。
听完裴勇这番话,梁硕才知道那天早上醒来,桌上那条中华和店里突然多出来的啤酒是怎么来的。
不过感动只有一秒,不爽更加来势汹汹。
为什么他要从别人嘴里听到这些事?
他们现在是连这种事都不能讲了吗?
他就这么不值得倾诉?
大概是因为奥运临近,最近噩梦光顾得越来越频繁,入睡和醒来变得更加困难。
偶尔,他沉在水里,能听到有人在轻声叫自己。
那张脸混在水面上无数张扭曲、狰狞得仿佛要吞噬他的面孔中,模糊不清,却有一道声音,轻柔得像一片恰到好处的浪花,托住他,将他打捞到岸上。
但每次醒来时,声音便随之消失。
他习惯性看向对床,那道背对自己蜷缩着的身影。
在这短暂的一刻,他把楚熠作为自己与现实世界的唯一联结,从而迅速从噩梦里抽离。
可现在,他偶尔连这个优待都没有了,甚至常常怀疑,是否真的有人在与他同住。
于是他反复、仔细回忆那一晚发生的事,细致到每个细节,依然没有找到楚熠躲着他的原因。
难道是因为他喝了太多酒?
但他记得很清楚,自己没发酒疯。
只是说了一句他难搞,不至于这么小气吧
怎么说呢裴勇这老东西,眼睛挺毒,看出他对楚熠抱有什么样的心态,又可能有什么样的恶性后果。
现在算是应验了?
的确,他暗中有期待过,楚熠至少能在这段时间,把他的优先级提高一些,不是说为他做点什么,至少能别那么忙,老实在oasis呆着就行。
这样他就还可以去思考,楚熠哪里需要他,他该如何趁虚而入,同时相应地,减少思考自己无解问题的时间。
他知道这是错的。
就像瘾君子用美沙酮戒毒,同样会成瘾一样,他利用了楚熠,把他当作美沙酮来长期服用,却忘了,对人上瘾是更致命的错误。
人是最不稳定、最不可信的生物。
也挺好,就当作提前戒断吧。
他将独自见证并接受已经逃避了很久的事实他没办法再站到奥运会的最高领奖台上,没机会在钻出水面的那一刻看向计时器享受载入史册的高光一刻,没机会在fina官网records的页面记录为men400mmedley记录保持者,也没机会在自己的词条和title前加一个olympicgoldmedalist。
他必须做自己的刽子手,亲手粉碎他活到今天为止最骄傲的事业,最向往的梦想,见证昔日对手的彻底胜利,并宣告自己的彻底失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