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从祁樱有记忆起来,她就总是顽固不饶地缠着他,像个小赖皮糖一般跟在他身后,小嘴还总是挂着哥哥长哥哥短的。
迟深刚来斐云山的那几年,日子总是过得尤为艰难。
他不喜欢吃这里的饭菜,不喜欢过了亥时就不予出宗下山,不喜欢自己住的偏僻陋屋,不喜欢与同门交流。
也正因如此,遭到宗门的不少人忌惮,有些不识好歹的,竟还趁深夜来他的居舍找茬。
迟深拜入宗门之时,并没有有意透露自己的真实身份,旁人都误以为他只是一个普通的魔族人。
况且,他向来独来独往,与世无争,除了祁樱爱缠着他,其他人都对他避而远之。
他们不明白宗门里最受宠的祁小师妹为何总是对迟深那个阴煞满眼喜色。
嫉妒心使人发狂、膨胀,像暗夜里滋生的腐锈怨火,扰人心肝,吞人魂魄。
为此,他们还给自己找卑劣的借口,说什么,魔族人最是会蛊惑人心,卑贱鄙陋的身份不配得到祁小师妹的喜爱。
他们只是想给他一个深刻的教训。
只是这样。
他们才是正义的。
于是乎,夜深人静处,领头的人带着跟他大不上多少的人一起闯进了迟深的屋子。
那一年,祁樱八岁,迟深十一岁。
刚好那天,是十一月的第一个满月,还是他的十一岁生辰。
很少能有人知道迟深的生辰,就连祁樱,也是在妖界偶遇到魔尊之后才巧言令色使出浑身解数才得到了这份消息。
其实只是用她身上的一串朱红玉珠换的。
魔尊迟珩比迟深好接近多了,脾气也好。
小祁樱拎着一个漆黑又碎着星光的盒子,步履轻快地往迟深的屋子走去。
其实她并不确定迟深是否在屋舍里,迟深这个人,一到夜晚就行踪不定,有时候还为了躲着她故意留宿在外。
小祁樱倒也不同他一般见识,只是想着,送一份心意就好了。
母亲说,她自小就是迟深看着长大,还总是爱缠着他,应多对他好一些。
祁樱点头,还苦恼地问母亲该送他什么礼物。
迟深不喜欢珠玉,也不爱吃饴食,衣裳、佩剑也有专门的人从魔域给他送过来。
他还每次都只用最简朴的。
每回就穿那丹青黑衣。
若不是红瞳和末尾的赤发,在人群之中,鲜少惹人瞩目。
母亲看着她,忽然粲然一笑,从她房中的首饰盒里取出一黑一红的熹虞丝,递到她面前道:
“樱儿,听闻长玉前些日子同你比剑被你斩了剑穗,不如就做一条剑穗赠予他吧?”
小祁樱点头,瓷白的玉面润上一抹盎然喜色,指腹轻轻揉搓了下那两条丝线,问道:“阿娘,这是何线?”
她向来对手作不感兴趣,每每都是趴在母亲怀里见她绣衣缔线,将平平无奇的料材做成各种精美的装饰。
千青黛莞尔,伸手捋顺她额前的翘毛,认真解释道:“这是熹虞丝,寓意熹岁长虞。”
“熹岁长虞……?”
“是啊,樱儿,来,阿娘教你如何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