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侬过来。”
俞晚廷低头,看着她半缩在衣袖里的小手。听出了她从未有的异样语调,习惯性的顺着她,走几步到了侧门处。
这里常年锁着,内里随意停满自行车。侧门入口成浅弧度,两旁绿化栽植花草灌木。皆不名贵,品种繁多,肆意生长,形成一片影影绰绰的自然屏障。
半大不小的少男少女,两颗圆润的脑袋,一高一低,聚首靠拢。心思虽不同,但都低垂着。
“怎么了?”他也压低了声音,猜测她是不是被欺负了,想诱哄她说出来。
“没事的,告诉我,好吗?”男孩仿佛忘了自己的窘境,满心都是这个他从小护到大的女孩。那么多年,他站在她身前,有他在,就没人敢欺负她。
谭宁韵的左手,塞在校服的衣兜,没有拿出来过。拇指和食指紧贴着,捏牢纸条,肯定是出汗了。
她很犹豫,此刻真不知道自己在干嘛。这么做的意义何在,目的是什么。安慰吗?依恋不舍吗?是,她写下了一个‘解’,却再填不出冒号后的任何一个字。反正他总不会待她不好。
头晕目眩中,她直楞掏出手,试图将捏皱的纸条塞到小圆的手里。
俞晚廷有点懵,只见一个折成回形的纸条突然出现在右手侧,还没来得及接过,谭宁韵的手紧张到捏不紧。
纸条落在石头砖路上。
他先一步弯腰捡起来。过程中,视线随着起身,由低位慢慢抬起,平视,再然后站直,略俯视女孩。小姑娘没有看他,视线撇向路边。不用碰触,都感觉得到她反常的不自然。
小圆那双深邃眼眸,凝视着女孩单薄小巧的肩头,和圆润额顶,发丝柔亮黑顺。
一看即知,谭宁韵有被很好的照料着。
他突然有预感,不该拆开这个回形纸条。手却比思考更快,他还是打开了。
「我想永远和你在一起」
九个字,呈现在作业条纹纸上,熟悉的字迹。
猛烈的心跳冲击感。
这张字条像是纹身,刻在他心头,以至于往后数年,他没忘却过一个字。
进入初中,因形象蜕变,他陆续有收到过几次告白,没少见花哨信纸这类。他早熟,有些事开窍得也早。那么多年,他属意的是那颗他呵护的幼苗。
今天,等到了想等的,等到了想要的。可偏偏,已经是他不配拥有的了。
沉默良久。
谭宁韵心跳也快,从羞涩中缓过,没听见动静,羞恼作祟,抬头望向童年玩伴的俊脸。
这表情不是欣喜,惊讶,什么都不是。很陌生。
俞晚廷被复杂情绪所冲击,他毕竟间接经历过了成人的撕扯争斗,像是条件反射,他冷静下来。
若干年后,谭宁韵至今记得他当时的动作。沿着原先的折痕,他依样对折了纸条,然后捏紧。
不似其他懵懂男孩,他的指甲修剪干净。骨节结实有力,已隐有成年男性的轮廓,很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