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去纽约那一次,你开心吗?”他问。
“……挺开心的啊。”有点莫名。
“我也是,非常开心。”江序临缓缓地说,“那至今也是我人生中,最开心的一天,之一。”
嘉穗有些茫然,也有无法抵抗的动容,无论是对他难得的情感流露,还是对他严谨加上的那句“之一”。
“我希望我们这次旅行也很开心,你觉得呢?”
“嗯,会的。”嘉穗回答。
73。不像紫菱,不像嘉禾,不像艾米莉。
嘉穗童年时对法国有很多想象。埃菲尔铁塔、普罗旺斯薰衣草地、玫瑰、香槟酒……她曾经还模仿《又见一帘幽梦》里的紫菱,叼玫瑰(其实是弄堂里随手撅的月季)光脚跳舞,并暗自遗憾方晓华买不起dv机无法将她的美丽身姿记录下来。
那时方晓玉慧眼如炬看穿她孩子气的自矜,笑得喘不上气,跟她玩笑说你以后就会庆幸你爸是个穷鬼的。
很快嘉穗就明白了这句话。
并不是长大后有了正常的鉴赏力,而是看到了嘉禾为申请国际中学拍摄的个人短片,里头有20秒,她在卢浮宫做志愿者,说流利的英语;在塞纳河边穿汉服跳舞,用法语和路人交流。
小孩子是不需要长大就能懂得很多事的。比大人还清楚还明白。
于是她一边再不言及法国或巴黎,一边继续在心里幻想如何去法国,像一帘幽梦里的紫菱,或者如同在巴黎的艾米莉。
现在,紫菱在她人的觉醒中成为了顶级绿茶;嘉禾仍然精通法语,但更精通的变成法语国骂;就连艾米莉都从法国杜拉拉变成巴黎搅屎棍。
而她莫名又突然地来到了法国。不像紫菱,不像嘉禾,不像艾米莉。她的行李箱里没有性感波点裙或新近爱上的choker,倒是有一只粉色的橡胶锤,以及一包猪蛋冻干——是她进医院前打算尝试的新品。
人生就是这么drama。
嘉穗听着飞机平稳的引擎声,扭头看江序临,他静静地看着窗外,好像在发呆。
上一次他们的长途飞行也是这么突然,那一次飞机上不断敲击键盘的人是他。
现在,嘉穗的目光回到自己膝盖上的ipad,见缝插针忙工作的人变成了她。
她不由笑了笑。
人生drama,但还是好玩的。
但最后,嘉穗还是被江序临叫醒的,她抱着ipad睡着了。飞机快要落地。
嘉穗猛地坐起来,第一件事就是检查ipad——还好,她睡过去之前已经将调整后的订货表发给了店员。她松了一口气,自然地一头抵在江序临腰上,完全卸力地休息着。
江序临愣了一下,然后轻轻揽住她的肩膀。
她头发变长了,发梢因为静电向外飞。从他俯视的角度看,她的脑袋就像一颗仙人掌。
仙人掌顽强,美丽,不好惹。他知道。
但他不知道仙人掌还会长手出来搂他的腰。
江序临再次愣了一秒,然后另一只手覆住她搁在他腰上的手。很薄但很坚硬的一只手,指甲短而平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