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裤腿挽上一截,汗衫洗到白里透着黄,看样子是个极为平常普通的男人。
秦薄苏的神色朝他看去,视线在考究的打量,又似乎是审视。男人朝她看的视线很是拘谨,想说什么又不知道该怎么说,只能抓着衣角,等待结果。
郜妈妈指出:“那个就是货车司机,他车上的鸡蛋也碎了一地,说是这几日连赶工加班的,精神不济才导致的这次祸端。”而后摇了摇头,像是给自己说的:“那条路是不允许大型车辆通行的,可能是他没看到,那个禁止标识也该让市政府再返修一下了。”本地人都知道,但显然这个男人是外地的,他看不清楚也正常,就连郜妈妈都不知道要坚持追责,还是要罢休。
她的先生现在只是陷入昏迷,并没有生命危险,郜爸爸一向是脾气温和,很好的,所以她也没往旁的想过,但不代表这样的事情还能再来一遍。
像是应激般,年轻的女人大踏步的朝男人走去,提起他的衣领,眉眼冷意泛然:“是不是有人指使你这么干的。”
郜半雪紧了眉头,她从不觉得秦薄苏是这么冲动的一个人,但显然,她现在的举动并不理智。
她力气不算小,但男人个子不高,两人几乎呈着平视装,男人脸上一抹慌张神色,没有逃过她的眼睛:“是不是你故意蓄意伤害,涉嫌谋杀,还是被买凶杀人。”秦薄苏
医院的视线朝她这边纷纷看来,男人底气不是很足,文化水平虽然不高,但听到她的买凶杀人,涉嫌谋杀还是吓了一跳,他脸红脖子粗:“你不要胡说!警察还没讲嘞,你说嘞不算。”他讲话带着口音,听上去就不是本地人那字正腔圆的普通话。
“再说俺又没有走,该怎么赔怎么赔。大不了倾家荡产,家里面有房子,俺又不是不能承担。”众人的视线此时,带着同情看向那个男人,反倒是对着这个年轻,面色泛着冷意的女人看过去,不知情的过路人甚至带了些指责的视线。
郜半雪已经站在了她的旁边,看着面色升起寒意的秦薄苏,制止:“松开他。”
秦薄苏不肯放,试图找到他说谎的证明,她的瞳色微剧烈的震荡了下,耳边出现嗡鸣声,她也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但她的手不受控制。
低嗬嗬的声音响起像是齿轮转动的声音从嘴巴里发出,砂砾磨过,面前是男人的脸红脖子粗,声音却狂烈:“嗬,你喏吧,你把我喏死了我也不用赔钱了。”
脚步声很多,有人上来想要把人给拉开,入眼皆是一片白大褂的声音,推推嚷嚷的嘈杂。
直到一声低斥,女声的声音拔高在她的耳边回响:“秦薄苏,你快放手!”
闷哼声传来,有人被推到在地上,一声闷哼,她视线由白转为色彩,她像是受到了什么刺激,大口的喘着气,鼻尖冒着汗滴,男人被护士抬往担架,咳咳个不停,医院的视线都朝她涌来。
她不知道自己怎么了,她觉得恐惧,刚才那个感觉就像是,她真的想把人,给掐死,而且,她还伤害了郜半雪,她当着郜妈妈的面,当着医院这么多人的面,她推了她,她害怕了。她往后退了一步,她觉得自己是个怪物。
唇瓣微启,没有发出声音,但吐出的字叫人心疼,面上一片茫然:“对不起。”秦薄苏。
郜半雪凝住了视线,她的脚步背影像是逃窜,踉踉跄跄的,叫人揪心。
郜妈妈神情隐忧,眼睛里是关切又掺杂了些别的:“她怎么了。”
郜半雪吸了下鼻子,酸酸涨涨的,她顾不得说太多:“妈妈,我回来再跟你解释。”
电梯旁边的安全通道内,她已经不知道该怎么面对郜半雪,她现在全部是自责,甚至她没有办法原谅自己做的事情,不是对别人,是对郜半雪。
阴影覆在了她的头上,身上是玫瑰花果香的气息,馥郁又带着清浅,这是她今早给她挑的味道,连带着郜半雪的声音:“你现在冷静点了么。”像是刚才的事情只是小事一桩,无足挂齿般,她问的很是平常。
覆上去的手贴在她的头上,暖融融的朝她靠近着。
秦薄苏保持着半弯着蹲坐的姿势,下意识想要躲避,又担心自己的举动过于伤人,郜半雪察觉到了,反而更不客气的抱住了她。
她的头贴在了她的小腹间,手却没有动作,唇瓣紧紧抿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