祝小亮看着许凌卓摇了摇头,旁观者清,哪怕他自己单身多年,也能看得出许凌卓的想法。
但这件事需要许凌卓自己想。
所以祝小亮指着箱子又问:“里面还有什么?”
许凌卓低头在箱子里看了看,又拿出一个物件,用泡沫纸包装得很好,看不出里面是什么东西。
许凌卓撕扯两下,露出来完整的样貌——是一个红酒瓶。
“空的?”祝小亮第一时间问。
许凌卓说:“这瓶酒值几万块,我那时候买不起,是一个偶然机会别人给我的空瓶子。”
“是有纪念意义?”祝小亮问。
算有纪念意义吗?
许凌卓像是自言自语:“或许是一只雄鹰,或许什么都不是。”①
“什么?”祝小亮一时没明白。
许凌卓开始讲菲利普斯女士的故事,开始讲红酒,他对酒其实还是不怎么了解,只知道这一种。
产于啸鹰酒庄,代表勇敢、无畏和卓越,是高空翱翔的象征。
——这些都是虞江给他讲过的,已经过去好几年,但他字字句句都记得清楚。
讲到最后,他顿了一会儿又问祝小亮:“我当时转专业,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吗?”
谁都知道,从b大的人工智能专业转到经管,简直就是自寻死路,但许凌卓就是一意孤行。
很多人劝他,很多人不理解,很多人问他为什么。
许凌卓说:“这就是答案。”
要么是雄鹰,要么什么都不是。
他本来就一无所有,所以什么都不怕。
人工智能前景一片广阔,他可以拿高薪、挣大钱、就此衣食无忧稳定下来。
但技术也意味着深度,他未来或许会在自己的领域发光,短期内却很难达到领域顶峰。
在这件事上他急于求成,赌了概率和运气,转去那个可能有虞江的领域,他期待有一天能再次幸运,可以遇到。
其实他还是没想过,相遇后要做什么。
那时候彻底没了消息,见一面都难如登天。
真的遇见后,他又缩了回去,假装不认识,却还是留在他身边。
“我是不是很矛盾?”许凌卓问。
祝小亮看了一眼手机,抬眼道:“矛盾,但也能理解。”
箱子再往下,是一个充电宝,许凌卓拿出来,很轻,里面的电池已经被拆掉,只剩一个空壳。
祝小亮脸上是诧异,这个箱子里面的东西,每一样都出乎意料,零零散散,但他又十分了然:“还是跟他有关?”
许凌卓笑起来:“你知道吗,其实当初算是我先搭讪的。”
六年前那天晚上,他从酒吧辞了职,酒吧职工后门出来是一条脏乱的小巷,路边有臭气熏天的垃圾桶,有蹲着抽烟的混混,也有穿着暴露搂搂抱抱的男人。
他自己也染着黄毛,身上是纹身,和这里的所有融为一体。
穿过小巷后,是一条马路,深夜的路上空荡荡,他一抬眼就看到了对面路灯下的虞江。
昏黄的灯光下,身着白衬衣的虞江,和许凌卓身后的一切完全格格不入。
光打在虞江头顶,他就那么站得笔直,腿很长,肩很宽,身材很好,脸也很帅,从头到脚都是精致和高贵。
许凌卓夜班结束后其实已经很累,往日他都是迫不及待第一时间冲回家休息。
但那天没有。
他站着看了虞江很久,才鼓足勇气走上前,才有了他们的相识。
祝小亮笑起来:“听起来很浪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