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给你。”花沾衣不愿再看面目全非的眼前人,“你的亲人都在这里。”
慎拾得将手边的那个白玉广口瓶交到冠十三娘手中,问道:“你可知如何引魂入体么?”
冠十三娘:“知道。”
慎拾得抬起手,作了个“请”的姿态:“恕不远送。”
“人死如灯灭,前世的我,并不是今生的我。”冠十三娘抱着广口瓶走到门口,想了想,又停下脚步,对花沾衣说道:“耽搁你这么久,实在抱歉。”
“人死如灯灭……”
丛不芜不禁失神,她曾经听过这种话。
“人死如灯灭,如果我死了,你不要来找我。那时我的母亲不再是我的母亲,父亲不再是我的父亲,我也不再是我了。”
“性格迥异,相貌不一,你说,我还是我吗?”
……
慎拾得适才在与明有河互损时,已经将看家本领传授一二,足够明有河三日之内生出人身。
花沾衣一个错神,丛不芜与明有河已经走了多时了。
桌上留有一面铜镜当做谢礼,慎拾得拿过来观瞧半晌,看出确定是个宝贝,让花沾衣好生收了。
外头寒风刺骨,丛不芜有些心不在焉。
明有河似有所感,便试探道:“你有心事?”
丛不芜却说:“算不上。”
明有河踟躇一会儿,心知丛不芜可能需要静一静心神,于是说道:“我好困,我要自己飞回去,你自己走回去吧。”
慎拾得喂他吃了一颗药丸后,他就一直喊困,丛不芜不疑有他。
“也好。”
明有河虽然变不了人形,法术却日益精进,丛不芜不用为他的安全思虑太多。
雪如棉絮铺在地面,丛不芜漫无目的地走到一处窄巷,抬眼看见一面断墙。
这般场景,何其熟悉。
一如从前那样,墙的另一边,传来细微的脚步声。
丛不芜站定不动,墙后的脚步也跟着平息了。
古旧墙壁将雪地分作两半,苍茫雪中犹然显现出一抹金黄,与蓝衣依旧的丛不芜隔墙而立。
礼晃高冠博带,一袭金衣,神色疲惫,似是仓促赶来。
他有意让丛不芜听见声响,等待着她的选择。
四周阒无人迹,地上留有两串脚印,分别来自不同方向,于此汇集。
礼晃等了又等,心中算着时辰,忍不住开口道:“不芜,我们不必相见。你和我说说话吧,隔着墙……不愿违背誓约。”
他周身自信以至于自负的气息一去不复返,似乎筋疲力尽,受尽折磨。
礼晃抬手按住墙面,陷入了遥远的回忆:“不知从前的事你还记得多少,那时我也……”
他兀自絮叨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道:“你闭上眼睛,让我看看你,好不好?”
“就一眼……”
礼晃没有听到丛不芜的拒绝。